这里全是结婚后遭受家庭暴力,不受婆家待见的女人,她们实在忍受不了,又不敢回娘家,无处可去,无人相依来到了这里,她们中的大多数都是生了女儿,或是没生养过的。
桃小蹊以为要救助的只是倪林丽一个人,没想到是一群人。
她走了,临走前,她留下一句话,“你们在这里等我,我还会回来。”
路上,桃小蹊的脑袋飞速运转着,她在想这事应该找谁。
“民政局。”李南山就说道。
“啊,那而不是领结婚证的地方吗?”桃小蹊印象里民政局就是结婚的地方。
“也是社会救助的地方,流浪人员属他们的范畴。”李南山就说道。
“那就去民政局。”桃小蹊说道。
“今天晚了,人家都下班了,明天吧,明天上班再过来。”
说好明天再来,可半夜李南山接到大哥电话,说娘不行了。
这消息犹如晴天霹雳,夫妻俩连夜开车回去了。
到了家,李婆子果然不行了,就剩下最后一口气吊着,医生也请过来了,检查了下,叹了口气,让能回来的儿孙们都赶紧回来看一下。
李南山眼睛猩红,叫了声娘,直挺挺跪在床前。
李婆子张着嘴,眼睛瞪得老大,就是说不出来话,表情近乎扭曲。
“娘,你去吧,爹我们会照顾好,家里的鸡鸭鹅我们都会照料好,你好生去吧。”大嫂哭道。
可是李婆子就是咽不下那口气,看着门外,眼泪一个劲往外流。
李南山突然意识到什么,“给南秋打电话了吗?”
“打了,在回来的路上了。”大哥回道。
李南山趴到娘跟前,趴在她的耳边问,“娘,是不是想南秋?”
李婆子点头的力气都没有,可是却猛地眨了眨眼睛。
李南山压着心里的悲痛,掏出电话,“我这就给南秋打电话,您等着。”
电话通了,李南山开了外音,里头传来呼呼的风声,还有汽车的鸣笛声,李南秋的哭声断断续续传来。
“南秋,你先别哭,娘想听你说话,你好好跟娘再说句话。”
那边的哭声小了点,然后就听到一声“娘”传了过来。
桃小蹊注意到婆婆的眼角扬了起来,然后是额头的皱纹平了,接着是嘴角,最后整个面部都松弛了下来。
然后她听到了一屋子人的哭声,她才意识到婆婆走了。
李婆子走了,走之前最放心不下的是闺女,这大大出乎人的意料。收拾遗物的时候,她们从李婆子的箱底掏出五件鲜红的毛衣,崭新的,像是从来都没穿过。
“这是你们的娘给南秋织的,打她出去读书那年起,一年一件,后来南秋结婚了,你娘就没再织了。”李老汉平静地说道,好像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
桃小蹊却觉得公爹的魂没了,他身上的那些刺都不见了,如今就像任何一个普通的老人,佝偻着背蜷缩在墙角。
李婆子是夜里起夜,脚底滑,摔了一跤,再也没爬起来。
李南秋第二天凌晨赶到的,一身风尘,一身雪,她和梁衡声到的时候,李婆子的灵堂已经布置起来了,她的娘已经换好衣服,安详地躺在院子里的竹床上,再也叫不应。
李南秋跪在娘的跟前,任谁来也拉不起来。
“让她陪一下你们娘吧,你们都出去招呼,外头来客了。”李老汉清醒道。
他安排了老三去买菜买烟买酒,安排了去扯白布麻绳、叫老大去请村里的长辈过来,八大仙也请过来、叫老二去请算命的黄先生,请他来看墓地风水、让老大老二媳妇去叫妇女来帮忙做饭煮茶,事无巨细,每一件事都想到了。
“爹,您去歇一下,这里我们来。”李南山看着他爹这样,心生疼。
李老汉摆了摆手,“哪里睡得着,这么多事,你们又没经历过。”
“我们可以问村里的老人,你去躺一下,昨晚一夜没合眼,等舅舅家人到了我叫你起来。”
“不碍事,你舅舅们也该到了。”老汉说完,掏出旱烟塞了一锅烟丝,点上火,猛地吸了一口,瞬间又精神百倍了。
李南山便叮嘱了媳妇和小妹看着点爹,他去忙了。
桃小蹊看着公爹这样冷静又精神矍铄的样子,总觉得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