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屁话,”傅婉仪慢慢吐了口气,胸中仍是激荡:“你明知他已无家可回。”
说完这句,傅婉仪抬手搓了搓脸,自己转了话头:“你替谁讨要方子?”
“友人。”
“得号脉。”
沈则有些不自在地偏了偏脸,“你号过她的脉。”
傅婉仪突然想起什么,问他:“那姑娘开口说话了吗?”
“嗯。”
“说来也奇了,你回京前几日,闵心远也来找过我,说他的……”傅婉仪他颇有深意地看了沈则一眼,“他的新娘子,突然失语。因为太后那几日头风厉害,我离不开,晚了两日,他又说不必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沈则只能点头认了:“就是她。”
“那你今儿来向我讨方子,是忠人之事?还是?”
“有区别吗?”
傅婉仪不无凄楚地勾了勾唇角:“你不会想像我一样吧,这辈子只能从旁人那里打听他。”
作者有话要说: 沈狗子上线倒计时~~
第12章
他知道陈茗儿煎药不方便,沈则专程叫人制了药丸,随药丸一起递过来的还有两袋子金丝党梅和糖荔枝。
递过来的姿态略僵硬,“我记得你爱吃。药苦,吃了药你再……”
大概是觉得自己话多了,说了一半,沈则兀自就住了口。
陈茗儿弯眉一笑,接过来,顺手捻了一块放进嘴里,又递给沈则一块。
沈则笑了下,接过那块糖荔枝,他都不记得上回吃这些哄小姑娘的甜食是什么时候了,迟疑了一瞬才把糖荔枝放入口中,咯吱咯吱两下咬碎,甜腻的味道在舌尖散开,他不由地压了下眉梢,“真甜。”
“你怎么嚼着吃啊,要慢慢在嘴里含化了才好吃呢。”
陈茗儿的嘴里含着梅子,一侧的腮帮子鼓鼓的,唇角上沾着点点的糖渍,柔柔的嗓音天生含娇带嗔,口中刚才还甜得腻人的糖荔枝顿时索然无味,哪有她甜啊。
“那你再给我一个,我慢慢吃。”
沈则伸手同她讨要,谁知陈茗儿将蜜果往怀里一护,侧过身,嘟着嘴道,“不给了。”
沈则顺势抬手,本是想在她额头上轻敲一下,最终还是摸了摸自己的鼻尖,他别开眼,盯着远处的柳枝,笑骂了一句:“没良心,谁给你买的啊?”
“那不管,既给了我就是我的了。”
陈茗儿笑起来像只小狐狸,杏眼明亮,宛若春水,看得人心神微动。
沈则深吸了一口气,垂着眼,半天没说话。
他太喜欢看她笑了,而这一刻,她是在对着他笑,与任何人无关。
沈则都不知道这个口子一撕开,他还肯不肯退回到原来的立场。就像傅婉仪说的,他真的能接受余生只能偶然从旁人那里得到她只言片语的音信吗?
见沈则不吭声,陈茗儿转过身去找的眼睛,“宁远将军真生气啊,嗳,给你吃呀。”
哄人的时候也不忘揶揄。
沈则低头看向她,突然问了一句一直憋着心口的话:“你在绣作坊过的好吗?”
“好呀。”陈茗儿答得飞快,现在日子不管是什么样,对她来说都是好日子。
沈则往湖边的石头上一坐,一副要打听到底的模样,“怎么个好法?跟我说说。”
“万妈妈待我好,其他人也好,活也干得顺手,”陈茗儿扬了扬手中的蜜果,笑得灿然:“喏,还有果子吃,一切都好呀。”
她声音轻柔,像羽毛在耳旁划过,不像是勉强的说辞。
沈则微微提了提嘴角,把卡在嗓子眼的话的咽了回去。既然她是真的舒心,又何苦要招惹她。
“出来的时候不短了,我得回去了。”陈茗儿施施然见了一礼,“多谢五爷的药还有糖。”
两人虽站在树荫下,可这么一小会儿她脸上仍被晒出了红晕,眼皮都是胭脂色。
“回去吧。”沈则扬扬下巴,心道,这么娇的姑娘怎么就突然狠了心,宁愿几个月不开口说话,也要同闵之断了呢。
这点疑问在他心头辗转反侧,但他到底也舍不得问她。
—
陈茗儿一路跑回绣作坊,美人桃花面,此刻又晒得粉扑扑的,俊俏极了。
新巧叫住她,“日头正烈,晌午觉也不歇,你这是去哪了?万妈妈找你呢?”
陈茗儿笑着缩了缩脖子,将食指竖在唇前,做了个嘘的动作,把怀里的蜜果往前一送,示意新巧吃一块。
新巧翻看纸包一看,捂嘴笑:“你这丫头,原来是嘴馋了啊。”
将两样吃食各分出来一些给新巧,又把其他的小心收好,陈茗儿对镜理了理发髻,这才去找万妈妈。
万妈妈正在翻看花样子,身旁的矮几上放着一匹金沙粉的花绫,见陈茗儿进来,笑了笑:“你这丫头,身子原本就弱,大中午还往外头跑,当心中了暑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