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处复杂,处处矛盾。
灼华倒是无所谓邵氏满不满意,她有郡主的身份,邵氏也不能像寻常婆婆一样让她来立规矩,各自安好就是了。
接下来便是给三对叔父婶婶请安,不用磕头,只要敬茶就是。
她公公和徐二叔的太夫人所生,三叔和四叔则是庶出,虽分了出去别府而居,但一家子倒是十分融洽和谐,说话间十分亲近,半点没有谁亲谁疏的隔阂,可见太夫人心胸宽大且会教养。
徐二叔与二夫人先前见过了,敬茶时免不得又被打趣几声儿,同众人讲了“百合糕”。
众人笑作一团,惹得徐大人频频轻咳。
灼华发现徐二叔和她公公长得极为相似,大抵因为是双手子的缘故罢。
最后是认平辈和小辈。
从大到小,按着顺序,倒也不乱。
不得不说,徐大人真的是年纪颇大了,他在这一辈行三,堂兄弟共十五个,却已经有十二个侄儿侄女了,最大的侄子已经十一岁。待她养足了身子生下孩子,大抵要跟孙辈一个年纪了。
她虽年纪小,却占了个“三婶”“三嫂”的名头,只收到两个堂兄堂嫂的见面礼,其余都是送出去的。
轮到徐惟夫妇时,灼华给了徐惟一方端砚,给了萧氏一副红宝石的头面作为见面礼。
徐惟拱手回礼,抬眸间见那双似蓄了千万世光阴匆匆的眸子蓦然一冷,只觉那眸光似一柄利剑破空而来,他一凛,眨眼再看,却只见她笑意浅柔的转了身去。
灼华清浅的笑着,仿佛他所见不过是一刹那的错觉。
心虚的人啊,总是容易受到惊吓的。
徐悦自然注意到徐惟那一瞬间的惊惧,侧脸看了眼小妻子,正好捕捉到她刹那收起的凌然冷意,心头一软,似猛然间被喂了一嘴的糖,甜的人抑制不住的嘴角上扬。
两人穿着宽袖袍,又靠得进,旁人不大能注意袖子底下发生了什么,他伸手勾了勾她的手指。
灼华嗔他一眼,什么场合,小动作那么多!
二夫人这个角度正好瞧见了,招手众人去瞧徐悦的动作,笑着道:“悦哥儿啊,想牵新娘子的手牵就是了,咱们都是过来人,绝对不笑话你!”
徐悦耳根一红,轻咳了一声,却依旧是不错眼的看着妻子。
众人看了不住的笑,太夫人到不知自己孙子还有这样的一面,笑眯了眼。
三夫人笑着同邵氏道:“要说还是大嫂福气好,几个儿媳个个儿都是标致的美人,娴静温柔,哪像我家的几个泼皮,整日跟着小辈上蹿下跳,我啊,哪里是讨了儿媳妇进门分忧的,是又讨了几个魔星进门给我添白头的啊!”
站在她身后的左侧的少妇做了西子捧心状,悠悠道:“母亲昨儿还说听着我与嫂嫂欢欢笑笑的,觉着岁月安好,真是高兴,今儿就要变心了呀!我可不依的!”
三夫人侧身点她的额头,佯怒道:“还好意思说,昨儿谁跟着大侄子去爬树掏鸟窝!”
灼华听得一愣,竟还有这般性子的大家媳妇,还真是调皮的很!不过,也是瞧得出三房婆媳关系十分亲近。
邵氏轻轻一笑,道:“娴静有娴静的好,俏皮有俏皮的乐,都很好。一家子欢欢喜喜最重要。”
到最后给最小的两个孩子见面时,灼华发现,竟是龙凤胎!
他们徐家盛产双胎的嘛?
不满周岁的奶娃娃吐着泡泡,咧着嘴笑的咯咯响,软糯可爱,灼华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奶娃啊伸着手要抱抱,灼华想起了凤梧,心头软的不行,伸手接过,抱在怀中逗弄着。
二夫人满面笑意,爽朗的和太夫人道:“母亲,您看啊,郡主和孩子有缘呢,明郎平日里极少要人抱的呢!”
太夫人一身降红色的袍子,衣领处盼着金线暗纹,衬得笑眯眯神色更是和缓慈爱:“定国公府十一公子大小在郡主身边大的,大约是身上也有小儿气味吧!”
二夫人似乎有些惊讶,她记得沈家的十一公子是庶出,又想起柳家夫人同她说过的话,说她惯会为自家兄弟姐妹打算的,虽年纪小,却颇会照应人,笑了笑,到底有大家气度,她点头道:“难怪抱孩子这般娴熟。”
灼华托着小婴儿的小屁股,让他舒服的躺在怀中,与他咿咿呀呀的聊起了天。
只是昨夜被徐某人折腾的厉害,她身上酸疼无力,稍稍抱了一会儿就要拖不住了,好在乳娘眼力好,及时接了过去。
邵氏转身看向站在身后的小儿子夫妻两,道:“侄儿侄女一大堆了,你们可也得抓紧了!”
萧氏一身暗红色海棠花纹的衣裙,使她那娇美微红的面色更是含羞带怯的美丽,轻轻抚了抚小腹,长睫轻颤,嘴角的笑意柔软如云,光彩似霞。
邵氏看她的动作,愣了一下,眸含期待的看着萧氏。
徐惟笑了笑,含了几分将为人父的喜悦与骄傲:“昨夜回房一直不适,以为吃坏了肚子,叫了府医来瞧,说是、已经两个月了。”
邵氏激动的站了起来,又是叫人搬杌子,又是拿热水的,激动不已。
众人一阵恭喜。
太夫人的脸色却不大好看,垂眸缓缓拨着手腕上的佛珠,现在是新妇认亲,有喜事也该缓一缓再说。
魏国公皱眉看了眼妻子,邵氏这才坐了回去。
徐悦淡淡的看了母亲一眼。
长子这一眼瞧过来,邵氏心下虚了一下,忙是补偿性的问着灼华,“累不累?”
“谢母亲关怀,不累。”灼华宛然一笑,抬眼看了徐悦一眼,察觉他神色中一闪而逝的失落和惆怅,鬼使神差的,伸手牵了徐悦的手。
徐悦似有一瞬的愣怔,抬起两人交握的手看了一眼,缓缓一笑,撩人的凤眸中闪过一抹热烈的光彩。
所有的失望都不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