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雨听上午这个庭,由于质证的证据多,双方律师的论点论据也多,开了足足四个多小时才开完。
本来这庭开得就不轻松,她出法院的时候还是提着几提重重的案卷材料,手拧得发酸,越加觉得疲惫。
虽然以前也有类似材料多的案子,但以前她有车,其实不会太累。
梁雨听刚走到街道边,发现夏天问的车又停在法院门口的停车位上。
夏天问就站在车子边,一双眼睛巴巴地盯着法院的大门。
一见梁雨听出来,立刻跑过来,亮着眼睛跟她说:“你要的证据材料我都准备好了,你看看吗?”
说完,他伸手便要接她手里那几袋沉沉的材料。
三番两次的出现,梁雨听实在没办法当他是刚巧经过。
她闪避开他,自己提着材料,面无表情地越过他,往街道边走:“你拿过来吧。”
夏天问又跟上来:“现在给你?还是回你律所谈吧?”
梁雨听埋头开始叫网约车:“不用,案情我已经非常清楚了,有证据就能开始写起诉状了,你现在把证据给我就行了。”
夏天问没料到梁雨听会拒绝,他反应了一会儿又问:“那我送你吧?反正车都开到这里来了。”
“不用,我自己叫车。”
夏天问很不理解:“为什么?”
为什么?
梁雨听其实更想问夏天问原因。
她有点烦躁,搞不清楚夏天问这次到底想做什么。
如果是回来找她的,就明明白白,说还喜欢她,想和好。
如果有了新女朋友,就该避嫌,天天换着花样来找她是想做什么?
本来开庭的繁琐已经让她差不多忘记了早上的事,但现在想想又不禁有些窝火。
当时是怕开庭迟到才果断选择了另外拦出租车,但她心里隐隐知道,还有一个原因让她从本能上抗拒再坐夏天问的车。
夏天问和谈蒙蒙的关系有多好根本不用她再揣测,瞎子都能看出来了。
夏天问自己的案子,谈蒙蒙作为一个护士完全没有专业立场也没有身份立场来参与。但这次夏天问带着她来谈案子,案情大多数细节是谈蒙蒙在阐述,对案件的要求也是谈蒙蒙在代夏天问发话。
俨然一个专利老板娘。
以前谈一雪或者叶轻箐一出现,夏天问就会紧张兮兮地跳起来跟她解释,此刻却丝毫不避讳地天天带着谈蒙蒙在她眼前晃。
梁雨听转念想了想。
或许,现在该是夏天问跳起来跟谈蒙蒙解释,他跟她梁雨听没关系了。
大学时,彭梅失恋,不知道从哪本书上看过那么一段话,哭兮兮地说给梁雨听听。
大致意思就是,男女谈恋爱,时常都是女方在这个过程中用她的眼泪和受伤教会了原本不成熟的男方成长,然后他们分手了。男方因为这些经历变成了一个更好的人,有了新的女朋友。
可是太不公平了。
那个新女朋友,什么都没有付出的那个女孩,反而却拥有更优秀、更成熟的他。就像原来女方的眼泪和痛苦只是为了帮别人培养一个贴心的男友,功成,便身退。
梁雨听当时觉得这话矫情得要命,现在她依然不认同。
可就是很不合时宜地在这个点,想起了彭玫以前提过的这段话。
人有时候会在某一个时间点发现自己跟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夏天问曾经说她不懂吃醋。梁雨听也一直认为自己应该很洒脱,很决断,面对过去的感情可以拿得起,放得下,绝不扭捏,绝不矫情。
可现在,她察觉到一种很是陌生的情绪。
嫉妒。
嫉妒一个没有心机,对她从来没有过敌意的小姑娘。
嫉妒到一想起来泛着浓浓的酸味,连带着一秒都不愿再看他俩的互动。
夏天问又说:“上车吧?早点回去,你这满手都是材料,我现在给你证据,你拿不下,没准很容易弄丢。”
又把工作搬出来了,梁雨听闭了闭眼睛,点头。
既然夏天问坚持一直用工作做理由,又总要有些奇怪的举止,她也许应该干脆跟夏天问打开天窗说亮话。
梁雨听转身往夏天问的车走去,夏天问高兴地跟上去,第二次想接梁雨听手里的材料,但也第二次被梁雨听拒绝。
梁雨听将材料放到夏天问车子里面以后,一头扎进副驾驶。
夏天问很快也进了车子,系上安全带。
待车子开动,梁雨听便开始直接问话。
“为什么来a城律所找律师?”
夏天问开着车:“蒙蒙的爸爸介绍了邱主任,邱主任是做知识产权起家的吧。”
说完他高兴地转头看了她一眼:“说起来谈总在a城、c城都有分公司,也是上市企业,可以介绍给你做案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