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顾言观仍想拒绝,忙先他一步开口:“你若不答应,今日你走到哪我跟到哪,就算去藏经阁,我也能跟去,你别想看进去一个字。”
顾言观睫毛颤了下。
白倾沅看在眼里,手指慢慢一点一点钻进他袖中,触及皮.肉,“顾先生?”
“县主要去哪里,是您的自由,顾某无权干涉。”顾言观后退一步,不动声色地收了手,将它藏到了背后。
说罢,他转身就走。白倾沅愣在屋前许久,这才反应过来,这假正经的居士,是不排斥她的靠近吗?
她欢喜极了,她听见林间歌唱的鸟儿,听见远处徐来的清风,听见屋后潺潺的流水,她们在欢呼,在热烈,在庆贺。
白倾沅几步跟上前,乐道:“原来,要出家的人读书,也喜欢红袖添香么?”
第15章 救不救
她调戏的话语丝毫没引起顾言观的侧目,连稍微的一下顿足都没有。
她盯着那匀步向前的人,心下不禁开始怀疑起自己。
顾言观当初,究竟是为何要救她?是喜欢她吗?还是为了别的什么?她一个失了强硬母族的废后,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呢?
是真的喜欢她吧?
可他现在为何又要表现的如此冷静,拒人于千里之外?
白倾沅左思右想理不明白,干脆抛开这些,一心扑向前去。不管顾言观现在是什么心思,她只知道,她要定了这个人。
她堂而皇之地跟在人家身后,进了藏经阁。
不知是不是阁内熏着香,一入其间,浓厚的书卷沉檀气息扑面而来,叫白倾沅这样不好学的,都禁不住屏住了呼吸,自觉放轻了动作。
“先生?”
她见顾言观径自在架子前取了书,寻了矮桌坐下,三两步走到他跟前,在他对面盘腿坐下。
顾言观看书,她看顾言观。
看他蜷曲的指尖捏着书页一角,看他清冷的目光流转过行行文字,看他眉心舒展,看他岁月静好。
只是渐渐的,舒展的眉心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几折浅浅的褶皱。
他迎着光,抬起头来,看向白倾沅的眼神复杂又疏离。
“县主请自重。”他说。
桌子下作乱的脚顿了顿,不过片刻,又再次跨过了中间线,鞋尖抵在一起的时候,白倾沅脸上得逞的笑意怎么也下不去。
听着顾言观呼吸加重,她脚下的动作也越发肆无忌惮。
“县主——”
他终于忍不住又唤了一声。
白倾沅水灵灵的一双眼眨呀眨,“我在。”
“县主先前所说,是何问题?”
鱼儿上了钩,纵是她意犹未尽没玩够,也不能再过分了。
她理理衣襟,坐直了身子:“敢问顾先生,如若,我提前预知了一个人的结局,但是那个人与我干系并不大,我要不要救他?”
顾言观看着她,不仅没回答她的问题,还反问道:“为何会预知结局?”
“做梦……梦到的。”
顾言观收回目光,落回到书简上,淡淡道:“梦不可当真。”
白倾沅双手撑在桌上,神情严肃道:“可我的梦真的很真,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是不是?”
“既然县主已经认定他是真的,还要在下解答什么?”
“自然是要你教我,要不要救他!”
顾言观鲜少有见到这样理直气壮的人,颇为怪异地瞧着她,好似能从她身上看出花来。
白倾沅一手悄悄摸上自己的脸,“顾先生再这样盯着我,我可要非礼人了。”
顾言观适时敛了眉,翻过一页书,再告诉她道:“佛祖怜生万物,县主在此地问我要不要救人,自然是要救的。”
白倾沅急忙摆摆手:“我不要听佛祖的,我要听你的。”
“我心有向往,西天佛光。”
“我不要听这些敷衍的话!”小姑娘似乎有些烦躁,音量控制不住,拔高了不少。
顾言观眉目依旧,淡定如常,却出人意料地多说了几句:“我是个普通人,从来没资格决定他人的性命,要不要救,县主不该问在下,而该问你自己。”
“问我自己?”
白倾沅不大能明白他的意思,顾言观便挑明了道:“县主既然能问出这样的问题,想来也不是天生菩萨心肠。既然非圣人,那多救一个人,少救一个人,不过是县主自己心里过不过得去罢了。”
白倾沅恍然,她从未想过,顾言观会将她剖析地如此准确。是啊,她不是圣人,重生后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看是否顺心罢了。
就比如前阵子周才人小产那桩事,不论是周才人,还是她肚子里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她都不关心,也不会刻意放在心上,所以就算最后她没了孩子,她也不会多自责半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