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宁将军麾下亲将,窦竞是也。诸位,一别多年,许久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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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溪今夜又下起雨来。
云溪城外十里地,容家军就驻扎于此。
偌大的军营被切分成三部分,分别为左军、中军、右军。
其中,中军的将士待遇最好,基本都是那些世家将领的亲信。左军和右军经常要承担各种脏活危险活,之前和鲜卑一战,牺牲最多的就是左军。
徐腾身为左军统领,分配有一个独立的小帐子居住。
他今夜很奢侈地点了两支蜡烛,穿着完整的轻甲,正安静盘膝坐在烛光下,垂眸擦拭那柄陪伴他多年的宝刀。
像是在等待着什么般,擦完宝刀后,徐腾静坐不动。
——交换口令的声音,看来是到换防的时间了。
在他的刻意安排下,今晚守卫左军的士兵全部是他和李顺的手下。
半个时辰一晃而过。
平时这个点,正是整个军营里所有人都熟睡的时候。
外面有清越的鸟叫声响起,正是云溪城中最常见的一种雀鸟叫声。
唯一特殊的地方,大概是这道鸟叫声三长两短,停顿片刻又再次重复一遍。
徐腾从桌案后起身,一把熄灭蜡烛,提着手中大刀走出帐子。
雨声掩盖了所有细碎
的动静,哪怕有人不小心踢翻东西,也只是惹得熟睡的人嘟囔两声,翻了个身又继续睡着。
偶尔有人起夜,也睡眼惺忪。
直到一个时辰后,三军帐中燃起明亮灯火,才有人惊醒警觉,猛地从床上弹起,握住枕侧的武器迅速出了帐子。
然而,才刚在帐子前露面,便有长刀架在他的脖颈之上,令他不敢再轻举妄动。
“左军所有统领级以上将领全部被控制。”
“右军也已全部被制服。”
两刻钟后,才有人再报:“中军也不辱使命。”
帐子里,衡玉安静跪坐着。
今夜她依旧穿着方便行动的男装,然而一头柔顺的长发没有像之前一样束起,而是全部散落在耳后。
这一刻,任谁都能看出来,她是个女子而非男子。
幽谧的烛光拉长,照在她的半边侧脸上,让她整个人都添了几分神秘。
听到徐腾的禀报声,衡玉缓缓抬眸,声音冷肃:“中军怎么慢了这么多,是不是出现了剧烈反抗?”
“是。”徐腾道,“我们控制了那些统领级的将领后,出面命令左军和右军的士兵,他们都会听命行事。但是中军那边的士兵桀骜惯了,有很多中队长、大队长不服我们的命令,阻止起了反抗,不过并不影响大局。”
“那些会反抗的,都是对方的亲信。杀一杀见见血也好,总要做清扫的。”衡玉的语气平淡到像是在谈论今晚吃什么。
权势之争素来如此。
她杀人见血,是为了这天下再无动乱杀伐。
只要知道自己所做的是对的,她就不会迟疑。
徐腾领命退下。
黑夜里,雨水还在下个不停,有了越下越大的趋势。
刀剑撞击声、惨叫声、喝骂声,无数声音杂在一起,构成乱世的一角。
衡玉低头为自己研墨,提笔作画。
她手中这幅骏马图刚画完,外面就有人匆匆来报:“小姐,全部都结束了。”
衡玉将毛笔放回笔架上,收起桌案上摊开的画作,这才起身道:“正好,我们去见见他们吧。”
中军军帐里,二十几个将领被捆得死死的,东倒西歪跪在军帐角落。
其中有几个将领是世家出身,虽然从军,但那身文弱之气一看就是没怎么动过刀杀人的。
他们原本高高在上,在容家军里地位崇高,一夜之间却被制服。此时不少人嘴里都在不干不净骂着,还有人对徐腾怒目而视:“徐腾,我是你的顶头上司,你敢这么对我,就不怕祸及妻儿吗?”
“难道你以为,凭着你们这些卑贱的庶民,真的能够执掌下整个军队吗?我劝你们现在乖乖放了我们,如此还能得到一个痛快。”
这个人刚说完,就被身边的人推了推,不赞同地拧眉摇头:他们的生死还在别人的手底下,这么猖狂,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徐腾,别信他说的。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加官进爵,战功不会被私吞,粮草兵器能够及时供应上对吧。你想要什么尽管提,我以琅琊陈氏的名义起誓,会尽可能满足你提出来的任何要求。”有人声音柔和,展示出了此前从未有过的温和体恤。
徐腾抱剑站在他们旁边,与李顺等人一起,看着他们的目光就如同是在凝视一群跳梁小丑。
“事到如今,你们还看不清局势吗?”徐腾轻声道,“这容家军,甚至是整个幽州,整个天下,都要变天了。”
容家军如今的大将军姓洪,出身顶尖世家。他看上去四十来岁,眉间有常年蹙眉而形成的褶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