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 这一大早的就在下雨。”
衡玉状似抱怨, 又将面前的糕点推到平平和安安的面前,说自己没什么胃口, 给两个小孩子尝尝。
徐腾连忙出声拒绝,不过还是坳不过衡玉, 不好意思地取了两块糕点。
“《将行》里面那被奸相残害的舒将军一家, 我听着……他们的事情与容老将军一家有几分相似。”就在这时, 隔壁那桌的客人突然轻声交谈起来。
“听说这出话本就是为了容家军写的。那家荣班的班主不是说了吗, 什么……什么艺术来源于生活, 有些相似也是正常。”
他们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 但衡玉这一桌,她、侍卫长和徐腾都是常年习武之人,耳目很清明,这番话几乎一字不差地落入他们耳里。
衡玉心底一乐,这还真是巧,她正想着该怎么把话题扯到容家军身上,隔壁桌就完成了这个助攻。
“如果容老将军对应上了舒将军,那奸相呢?这满朝公卿里有没有这么一个奸相?”衡玉眼神黯然,突然低声道。
似乎是觉得情绪外露得过了,她忍不住别开头,朝徐腾一拱手:“不好意思,是我失言了。”
徐腾摆手。
他看了看衡玉,欲言又止。
于是脸上也不禁怅然。
如果容老将军在,不,哪怕老将军不在了,容宁将军在的话,他们这些人也不会落到这种地步。容宁将军铁骨铮铮,怎么可能会勾结鲜卑呢?他平生之愿就是封狼居胥勒石以记,怎么可能会跟那些他所睥睨的外族为伍?
……而且说实话,就算容宁将军真的做了错事又如何?他依旧愿意追随在容宁将军身侧。
在徐腾看来,这满朝公卿里,只有容老将军和容宁将军在时,他们这些卑贱之人才能活出头。
军人保家卫国,保家他可以理解。
但是卫国?这样的国有什么好守卫的。
这么一深想,徐腾就忍不住走神,完全没把后续的话本剧情听进去。
说书人退台后,两个小孩拽着徐腾,嘴里一个劲说着舒家好可怜,那个什么相是大坏人。
徐腾摸摸他们的头,教他们:“是啊,舒家是大英雄,那些迫害他们的人心里什么想法都有,但都是为了自己的私心,从来没考虑过国家大义,他们怎么会不坏呢。”
他感慨完了,看着两个孩子似懂非懂的模样,轻叹一声,将铜板扔到桌面上,牵着两个孩子离开茶馆。
衡玉没有追上前去,只是坐在原地凝视着他的背影,许久,她侧头去问侍卫长:“他是谁?”
“徐腾。以前是将军的亲兵,后来资历攒够了,就被调去左军当统领。”
按照雍朝的建制,一军统领手中有两千士兵。
衡玉唇角轻轻弯了下:“暂时将突破口选在他的身上,你派人去将他这几年的事情调查清楚。”
其实她到云溪已经有三天了,但可惜的是,一直没有寻找到最合适的突破口。
在容家军里,容家旧人非常多,可不是谁都能够进行合作的,不细细挑选绝对会出大事。现在来看,这个叫徐腾的统领应该是个不错的人选。
一日后,徐腾的信息全部摆在衡玉面前。
侍卫长解释道:“少爷,属下动用了我们埋在容家军里的人,但时间太匆忙了,目前只能查到这种程度,更细致的信息还需要再等一日。”
“应该足够了。”
衡玉说,垂眸迅速浏览起上面的内容。
片刻,她的指尖在‘李顺’这个名字上停顿片刻:“安排一下。”
她没明说,侍卫长却已经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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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人不会对大夫设防。
更何况,这个大夫还是无偿义诊。
所以,虽然觉得这个大夫问的问题太详细了,但大夫解释说他的病很可能跟军营生活有关,李顺也就信了。除了不能说的事情,大夫问的其他事情他基本都回答了。
末了,大夫将列好的药方递给李顺:“药方就是这个,我尽量列了便宜又有效果的草药。”
李顺心中有些忐忑,伸手接过药方。
他是没落世家出身,写得一手好字,又因为常年行军接触过浅薄的药理知识,大概扫了眼药方,李顺就知道大夫果然没有骗他,药方上的草药都比较常见。
他暗暗舒了口气,真诚地向大夫道谢,那死气沉沉的脸上浮现出希望的光华。
如果能够活着,谁甘心一直躺在床上等死呢。乱世之中没有了他的庇护,他的妻儿该何去何从。
大夫摆手,温声笑道::“无妨无妨,十几年前我受过容家军的恩惠,若是不知道李统领受伤就罢了,知道之后还是想尽一份心力。”
“再者说了,李统领的伤是因为前段时间抵御鲜卑而受的。于情于理我都不能袖手旁观。”
李顺眼神一暗,勉强笑着送走大夫:他的伤是因为杀敌而受的,百姓感念他的付出,但他的上司和那两个下属却恨不得他躺着去死。
等到大夫离开,妻子一脸高兴迎进来,眼里闪烁着没擦拭干净的泪光。瞧见李顺神色不对,妻子脸上喜意一僵:“怎么了,难道大夫……”
“没事没事,大夫已经为我刮去腐肉,只要这两天不再发烧,我就没什么大碍了。”李顺连忙出声安抚,并且将手中的药方递过去,“这是大夫开的药,你去药方里面取药吧,家中的存银应该够用。”
妻子长舒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你刚刚吓死我了。”
说着说着,妻子的眼睛又忍不住通红起来,显然后怕极了。
大夫为李顺诊治完后,提着药箱慢悠悠走在路上,绕了好几圈,最后才走进一个普通的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