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一个还是因为此前某个自号春灯谜主的无聊家伙写的《春灯集》里见过。
令嘉让醉月上前向那看管灯柱的使女报上答案。
那使女取下木牌,揭下木牌背面糊纸,笑着大声道:“甲三五,鄙词俚语皆诗句,射《论语》——斐然成章,射中!”
——正是因为谜底重了陆斐的名,才叫令嘉印象格外深刻。
然后将木牌递给醉月。
周围人纷纷叫好。
这处灯柱至今不过被取下寥寥几个木牌,足见其难度,如今还肯留下的,多是痴迷于此处灯谜难度的人,得见一个被解,纵非亲偿,也觉得趣,自是不吝叫好。
被陆斐耳濡目染几年,令嘉的灯谜水平还是有些的,她思索许久,往后又陆陆续续地射下六块牌子。在此处灯柱旁,拿下这等数量的牌子已是相对叫人瞩目了。叫好声不绝于耳。
不过也有不识趣的人说着风凉话:“七娘,你看了这许久的,就解开么点?你看中的那盏花灯可是要三十块木牌去换的。”
令嘉摸了摸下巴道:“五郎,你说这熙春楼的管事认不认得出你的侍卫?”
“……七娘,你方才还说寻曹夫人直接要太没意思。”
令嘉故作深沉道:“此一时彼一时也!”
她哪里知道熙春楼的灯谜竟出得这么难。
萧彻被她的不要脸逗笑了,隔着傩面在她额上敲了敲,算作教训。然后他唤过侍卫代他去那灯柱前。
“甲一,缓和,射《易经》——乃徐有说,射中!”
“甲二,不患寡,射《左传》——嫠也何害,射中!”
“甲三,荷尽已无擎雨盖,射《诗经》——至今为梗,射中!”
“甲四,国士无双,射《孟子》——何谓信,射中!”
……
萧彻的破谜速度极快,不假思索,张口即来,且是照着顺序往下扫,无一遗漏。以至于那使女拿牌的速度都有些跟不上。
初初,使女喊“射中”时,还会有人叫好,但当他轻描淡写地扫去灯柱上大半的木牌时,加好声反沉寂下去,被替换成一种无声的惊叹。
未过半刻,醉月手中的木牌便集满三十块,萧彻和令嘉便离开了那处灯柱,回门前换花灯。
“你不是第一回 来上元灯会吗?”丢了脸的令嘉率先告状。
“灯谜又不止上元灯会才会有。”萧彻凉凉地瞥了她一眼,“宫中在上元这日,也是会在承天门广场那悬灯出谜,你不知道?”
“我以为你不会去玩嘛。”
萧彻微笑道:“在七娘眼里,我还真是个无趣的人啊!”
你难道不是嘛?
令嘉心里龇牙,面上正色道:“我以为殿下志趣高洁,不落流俗。”
萧彻这才答道:“长乐同姐妹斗技,每次遇到不会的,她都要来寻我帮她作弊。”
令嘉有些刮目相看:“五郎你面上待长乐冷得很,心里倒是软得很,她向你求助,你竟都应了。”
萧彻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我若不遂她的愿,她能在殿前哭闹打滚一整天,烦得人头疼。”
“长乐做得不错。”她却是悠悠道:“五郎你旁的都好,独独性子太冷清了些,拉你出来沾沾热闹也算得宜。”
萧彻斜眼睨她:“这就是你今日非要出来的缘由?”
令嘉看了他一眼,却只道:“你猜。”
萧彻猜不出,他纵能猜出所有的灯谜,可在令嘉的心思前也只能认栽。
令嘉转开话题,换而问道:“五郎,方才你答的那‘萤’射‘花’是作何解?”
萧彻道:“《礼记》有‘季夏之月,腐草为萤’,腐草即为草化,解为花。”
令嘉嘀咕道:“那谜目只说射一字,却不提及《礼记》,亏你想得到。”
“这是存茂的手法,他惯来喜欢在射字上用这种琐细为难人。”
“方才的那些灯谜都是乐长史出的?”令嘉愣了愣。
“大半是吧。”
令嘉有些复杂地叹道:“乐长史待曹夫人还真够尽心。”
虽说已将五哥的心思隐去,但见着单凤娘同乐逸情投意合的,令嘉心中仍不免有些许酸味。
萧彻窥出令嘉情绪,担心她又生出些无谓的情绪,欲转移她注意力,沉吟一声,便道:“七娘,我忽然想起一个灯谜,你要不要试着解下?”
令嘉心思回转过来,问:“有没有彩头?”
萧彻想了想,道:“你若解开,我欠你一份礼。”
令嘉应下。
萧彻道:“善善从长,射一人名。”
令嘉问:“哪朝哪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