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浮桥哥哥,我叫宁逾。
沈浮桥看了他一样,想起前两天在某本古籍原典上看到的一行诗宁舍海天阔,逾白秋山辉。他莫名很想夸赞一句好名字,但还没来得及开口,眼前的阴翳便将他瞬间吞没。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半了。他整个背部和手臂都缠上了厚厚的白色绷带,粘腻腥苦的鲜血似乎被清洗掉了,沈浮桥怔怔地看着身上的旧睡裤,眼前还有些发黑。
呜浮桥哥哥,你可算醒了,你再不醒我就要背你去医院了。我好害怕
宁逾还穿着那身衣服,身上似乎还沾染着臭烘烘的酒气,沈浮桥非常不喜欢这种味道,但却鬼使神差地抬手摸了摸他潮湿的脸颊:害怕什么,我死了你说不清楚?
呸呸呸,你乱说什么!宁逾急了,哭声道,你是这世上唯一对我好的人,我很担心你。
沈浮桥说不上那一刻是什么心情,默默收回了那只放在宁逾脸颊上的手,却忍不住将泪意在指尖缓缓摩挲。
我哪里对他好过,沈浮桥心想,这个人太傻,像一只可怜的流浪猫,这么轻易就将肚皮露给别人看了。
但他不是适合养猫的人,任何生命在他身边都会遭受厄运。
可是他居然允许宁逾在他家里住了下来。
因为宁逾没有钱,之前因为打架斗殴被剥除了住宿资格,福利院很远,他不可能每天回去。宁逾说过去他都是随便找个巷道睡觉的,正因如此那个经理才能在巷道发现他把他骗了过去,沈浮桥不太相信,但也动了恻隐之心。
他们都是在泥潭里拼命挣扎的人,哪怕没法抱团取暖,至少不能见死不救。
但这救着救着一切又好像在慢慢变味。宁逾对他的称呼不仅没改过来,还直接省略浮桥二字变为了哥哥,宁逾本人也从沙发睡上了大床,起因只是因为某一天他照例抱着吉他坐在大床上给沈浮桥唱催眠曲,没想到唱着唱着自己也跟着睡着了。
第二天沈浮桥起床发现怀里躺了一个人,脸颊红扑扑的,似乎梦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笑着呓语出来的却是一声哥哥。
两人之间还夹着那把吉他,沈浮桥却觉得两颗心在那一瞬间紧紧地贴在了一起。他莫名感到鼻酸,模仿宁逾的指法轻轻拨了一下吉他的a弦,在明亮而柔软的音色中,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的陷落。
可这是宁逾,艺术系的大才子,前途无量,连专业课的老师,全国知名的音乐制作人都对他的天赋赞叹不已。
那一天沈浮桥整个白天没和宁逾说过话,在学校碰见了也不再打招呼,居然比一开始还要冷漠。
晚上宁逾照例坐在沈浮桥自行车后座,沈浮桥却不让他再抱他的腰:你找到兼职了吗?
宁逾眸色冷了冷,声音却还是在沈浮桥面前一贯的绵软,甚至还带上了一点委屈的哭腔:没有,他们都不要我。
怎么可能?沈浮桥莫名有些气愤,你这种条件简历投出去那些机构不是抢着要?
我不会教小孩子,当不了老师。路面有些不平,颠簸了几下后宁逾试探着抱上沈浮桥的腰,没有再遭到拒绝,酒吧驻唱我太不敢去。
哥哥,你是觉得我烦了吗?宁逾小声嗫嚅道,我可以多做一些家务的只要哥哥别赶我走。
沈浮桥听他这么小心翼翼地说话,心里不是滋味:没有的事。只是问问你,没有别的意思。
也许是那天晚上夜风太大,吹得人脑袋不太清醒,沈浮桥末了又加上一句:你想住多久都可以。
他骑着车,看不见背后宁逾脸上胜券在握的微笑。宁逾雀跃地晃了晃腿,将脸贴在沈浮桥的背上,意味不明道:哥哥真好。
哪里好,沈浮桥心里发苦,他这是在把月亮拉入深渊。
没过多久便迎来了暑假,但对于沈浮桥来说这假相当于没放。他每天忙着各种论文和课题,还要抽空去兼职家教,宁逾虽然黏他,但也知道沈浮桥确实辛苦得厉害,那段时间也没太打扰他。
等到又快要开学的时候,沈浮桥的家教任务告一段落,论文也基本定了稿,终于能够忙中偷闲,每天在家的时间也渐渐多了起来。那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宁逾把长发剪了,人也瘦了一大圈,以前穿着他的睡衣只是大了一圈,如今居然显出些空落落的意思来。茶几上堆着好几沓钞票,下面压着宁逾写给他的字条。
哥哥要好好休息,阿宁也可以养家。
那天晚上他第一次对宁逾发了脾气。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冲宁逾发脾气。
大把大把的钞票散落在地板上,宁逾光着脚站在对面不知所措。他眼圈红了,一声不吭地掉着眼泪,沈浮桥从来没觉得自己那么窝囊过。
直到宁逾开始一张张地捡地上的钱,沈浮桥脑海中开始浮现出一幕幕场景宁逾穿着客人要求的衣服在歌台卖唱,那些恶心的怪物往台上扔着钞票和名片,甚至往宁逾的衣服里塞各种东西,而宁逾来者不拒。
因为他想要养家。
那是宁逾啊全校公认的声乐天才,冉冉升起的歌坛新星,他不敢泄露一声的心上人他们怎么敢怎么敢那样对他?
沈浮桥再也忍不住,他就那样疯魔般地扑上去咬住了宁逾的嘴唇,喉间发出痛苦而艰涩的低吼,竟像是一只被割去了心肝的野兽。宁逾倒在地板上,后脑勺被他死死护着,被迫承受着他腥咸的泪水和腥甜的鲜血,那不合身的旧睡衣被狠狠地撕开,之后便是不可控的肾上腺激素与多巴胺的主场。
连沈浮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可以那么残忍。
第二天宁逾和沈浮桥都请了一天的假,宁逾作为伤患安享着整张柔软的大床,心安理得地接受着沈浮桥体贴入微的照顾。
而沈浮桥一整天都浑浑噩噩,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会和宁逾发生关系,没有一点安全措施,还是在那样一种糟糕的情况下,他们甚至还没有开始真正意义上的交往,他简直是禽兽不如
哥哥,腰还疼,再揉揉。
沈浮桥深吸一口气,简直想把昨晚的自己掐死:对不起是我错怪了你。
这句话哥哥今天都说了多少遍啦?宁逾抿了抿唇,故作害羞道,阿宁昨晚是第一次哥哥知道的吧?
对不起。
没关系,我愿意。宁逾脸颊红扑扑的,抓住沈浮桥的手不放,哥哥再揉揉,疼
沈浮桥真是这几天忙昏了,脑子有病才会一看到钱就想到那方面去了。宁逾其实只是卖了头发,原因也只是夏天太热,他创作的时候太难受,思路总是被打断而已。瘦了那么多是因为他和导师最近在合编一支曲子,质量要求很高,再加上没人管着他他三餐便不规律,累瘦饿瘦的。
根本不是沈浮桥想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