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圆,你会不会觉得,我作为一个男人,不应该流眼泪?”连景淮靠在她耳畔,用一种近乎飘渺的语气说道:“我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哭过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永远都不会看见我懦弱胆怯的模样。”
谢沅锦摇摇头,“我没觉得你懦弱。而且,我也不需要你当个无坚不摧的英雄,我只要你做全天下最爱我的人就好。”
连景淮张开单臂,将她圈锢在自个的怀中。“你一定累了吧?先好好睡个觉,等睡醒后再给咱们的女儿起名字。”
现在天色虽然还未暗下,但谢沅锦方才透支了全部的体力,的确需要透过睡眠来补充精神。因此,她并没有拒绝这个提议,反倒应了声好,然后缩缩脖子,依偎进他的怀抱里。
由此角度向上望,能够清楚地看见连景淮领口处露出来的锁骨,和若有若无的胸肌线条。谢沅锦不自觉地咽了咽唾沫。
为了保护胎儿,打从太医诊出喜脉的那日起至今,他们已经将近三百个日子没有行过房事。即便偶尔会借助互相爱抚以消磨欲望,但终究是比不上紧密结合的滋味。
谢沅锦也不清楚自己是哪根筋搭错了,突然就没头没尾地说道:“待我养好身子后,你得把你这几个月欠下的份儿,统统补偿给我。”
“什么?我何时欠过你东西?”连景淮起初还有些纳闷,直到察觉了她直勾勾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才恍然大悟。
“小色鬼。”连景淮忍不住失笑,接着又凑上前去含住她那小巧玲珑的耳垂,声音含糊地说道:“……别担心,我会让你满意的。”
翌日,武贤王府内张灯结彩,檐廊下到处挂满了红灯笼,入目皆是一片殷红喜庆景象。
魏梁和府里几个有头有脸的管事,在连景淮的交代下,于辰时初刻,来到两扇镶有浮沤钉的朱漆大门前,朗声宣布道:“王爷有令,因王妃昨日诞下千金,阖府同庆,凡是前来道贺者都可得红包五两,活动持续到午时末。”
附近的民众闻讯,皆有些跃跃欲试。毕竟只要动动嘴皮子,就可以得到喜钱,那几乎可以说是天上掉馅饼,不要白不要。
于是很快地,王府门前便排起了长长的人龙,队伍绵延数里,一眼望不见尽头。
吉祥话左右不过是那几句,但见众人相继使出浑身解数,把自家刚出世的闺女夸得天上有地下无,人间独一份的美好,连景淮仍旧觉得身心舒畅。
“我的女儿,自然样样都是顶好的。”
虽说眼前的景况确实颇为热闹,但谢沅锦明显没有连景淮那么热衷,只坐了小半会儿,便开始打起哈欠。
闲来无事,她索性回到卧室去睡回笼觉。然而这一睡,谢沅锦却做了个奇怪的梦……
番外2
谢沅锦闻言,脑海中顿时浮现出连景淮的身影,他似乎也是这样,不屈不羁的性格。
“况且,我一直不认同,妻子作为丈夫的附属品存在这种观点。所谓男主外,女主内,指的是夫妻双方互相尊重,共同支应起门庭。”
谢明驰停顿片刻,又接续着说道:“特别像我们这种,时不时需要上战场的将领,本就是在刀口上舔血,如果当家主母还沉不住气,无法自立,遇到一点波折便六神无主,那便是大大的拖累了。”
谢沅锦稍一思量,也觉这话说得有道理。试想,当年若非玉氏顶着压力策划了一场李代桃僵的戏码,她如今恐怕也无法安然无恙地坐在这里。
谢明驰手中把玩着喝空了的茶杯,若有所思地道:“皇上年事已高,不出意外的话,这两年便会正式册封太子。可在那之前,朝中必定会先经历一番动荡。”
谢明驰并未因为面前是娇滴滴的女儿,便对朝政闭口不谈,反倒借此机会向她介绍起现在的政局。
“隆昌皇帝共有五个儿子,除却皇长子出自浣衣局宫女腹中,身份低微,性格怯懦,参与夺嫡的机会不大,其余几位皇子各有拥护者。而当中,最有可能脱颖而出的,便是中宫皇后所生的二皇子。”
“二皇子作为嫡出子孙,背后有外戚势力做支持,若是被册立为储君,倒也算名正言顺。”
说到这里,谢明驰突然把话锋一转,道:“但很多事情不能只看表面。二皇子如今呼声越高,就意味着他越受瞩目,哪怕是一点小小的行差踏错,都可能被放大检视,进而将他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谢沅锦明白父亲对她说这些,是希望她能够多长点见识,别作茧自缚,把视野限缩在狭小的闺阁之内。因此,听得格外认真。
尽管连景淮似乎并不需要她替他分担什么难处,但她确实不应该畏缩地躲在他身后,享受他单方面的庇护。
正想着,门外忽然传来响动,谢沅锦循声望去,便见一名模样面生的婢女端着煎好的汤药走进来。
自从被太医指出患有宫寒的毛病以后,谢沅锦便养成了每日喝中药调理的习惯,但毕竟是要入口的东西,往常都是由琉璃亲自负责,绝对不会假他人之手。所以,谢沅锦难免多留了个心眼,问道:“怎么不是琉璃送过来?”
“琉璃姐姐用过午膳后便有些闹肚子,因而把差事交给了奴婢来办。”
眼瞅着那婢女神色镇定,言行举止间没有露出丝毫破绽,谢沅锦心下稍安,也不再继续深究,伸手便欲接过药碗。
黑褐色的药汁,冒着氤氲的热气,乍看上去和平时没什么不同。然而,谢沅锦轻轻一嗅,却闻到了股苦涩中带点刺鼻的味道。
其实这股气味非常淡,淡到哪怕是嗅觉灵敏的人,也很难在第一时间察觉。但许是身体本能的排斥,在指尖碰触到碗壁的刹那,谢沅锦只觉得心脏正在急遽地收缩,仿佛立马就要跃出胸腔。
谢沅锦很害怕,强烈的恐惧感迫使她用力地推开摆在面前的药碗。
细白瓷碗坠落在地,摔成无数碎片,而好巧不巧,当中就有一片迸溅起来,刮破了谢沅锦瘦削的脚踝。
鲜血当即渗出,红得令人心惊。疼痛的感觉硬生生将谢沅锦的意识拉回了现实,她先是瞥了一眼,跟前吓得面色苍白的婢女,随即又看向身旁焦急不已的父亲,努力平稳着气息说道:“我没事,只是有些疲惫罢了,歇会儿就好。”
谢明驰闻言,仍旧有些迟疑:“若是身子不爽利,还是请大夫过府瞧瞧吧?”
“不用。”谢沅锦只是摇摇头道。
见她如此坚持,谢明驰也不好强求,于是妥协道:“那你先歇着,倘若等会儿醒来之后情况没有好转,咱们再请大夫,啊?”
大约真是累着了,谢沅锦的睡意来得非常突然,几乎是脑袋刚沾上枕头,便沉沉地昏了过去。
进入睡眠后的谢沅锦,做了个很长的梦,长得像是过了一辈子。
梦境中的她,虽然同样是以试婚宫女的身份待在武贤王府,但不同的是,连景淮并未像现实里那样温柔地对待她,而是用公事公办的态度应付他们的初夜。
试婚的过程结束了,但梦境并没有随之停止。
谢沅锦梦见,在后面的数百来个日子里,连景淮对她从毫不在意到慢慢上心,从冷硬如冰到春雪消融……她豁然明白,为什么当时连景淮才是初见,就已是深情不悔的样子。
因为,他们早在前世便相遇了。
梦境中的时间推进得很快,谢沅锦只来得及看到,某次她鼓起勇气询问连景淮,“王爷为什么纳我为侧妃,是因为喜欢我吗?”接着,还未得到他的回应,画面就已经过渡到另一幕场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