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竹。徐兰庭声音沙哑,哥对不起你。
那些年陈竹吃过的苦,受过的罪,都化作了最锋利的刀剑,一下下剜着男人的心,近乎凌迟。
车子下了高速,徐兰庭便再也撑不住,他将车停在了路边,缓缓低头,靠在了方向盘上。
男人原本挺拔的肩背颓丧地弯折着,死一般的寂静围绕着他,几乎将他吞噬。
陈竹睡得并不舒服,他不耐地动了动,发出细小的哼声。
昏沉中,车子开合的声音模模糊糊,陈竹似乎听见男人下车朝自己走来的脚步声。
是谁呢陈竹企图抓住一丝清醒,却忽然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男人的力度很大,却也只有一瞬,下一秒,他就轻轻松开了些许,像是抱着易碎的珍宝,珍重地将人拢在怀里。
还冷么。
陈竹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隐隐头疼,刻在骨子里的记忆,让他有些抗拒,他挣了挣。
可男人虽然抱得很小心,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挣扎了一会儿,陈竹就有些不耐烦,他不喜欢这种被人强迫的滋味。
陈竹板着脸,言辞严肃,非礼勿碰。他戳了戳男人的胸膛,我要生气了。
陈竹的话音一落,徐兰庭便缓缓松开了他。
他不是怕陈竹生气,而是怕他难受。
陈竹晃晃悠悠从车上下来,被冷风吹得一哆嗦。
上车好不好?男人想将人哄回车子里,外面很冷。
不好。陈竹倔得很,固执地想自己走回家。
徐兰庭脱下外衣,套在陈竹身上,拢着人,偏身挡住了迎面而来的冷风。
车上暖和,我们上车,嗯?徐兰庭敞开大衣,将人拢在了怀里,一遍遍哄着陈竹。
陈竹眼前一片漆黑,鼻尖嗅到了熟悉的古龙水尾调。
他忽地发狠,一把推开了徐兰庭。
陈竹将人推开后,回头就想跑,可雪路地滑,他还未跑几步,就朝地面栽去。
陈竹下意识抱着头,想减轻疼痛可他却没有感觉到痛。
徐兰庭从冰冷的雪地上挣起来,半抱着人,无奈叹息,成,比从前更能折腾人。
他一把扯起陈竹,将人背起。
陈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反应过来时,已经趴在了男人宽阔的肩背上。
不坐车喜欢吹风,成,徐兰庭咬着牙,将人往上颠了颠,一步步踩在雪地上,咱们就吹风。
背上的人一时间安静了下来,徐兰庭呼出一口白雾,时光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夏日。
醉酒的少年哭哭闹闹,可一到背上,就安静得不行。
徐兰庭偏头,鼻尖碰了碰陈竹白净的面颊,还是要背,才肯听话,是不是?
陈竹眨眨眼,直勾勾地跟他对视,不是。
徐兰庭看不得那样的眼神,偏过头继续走,成,你最乖。
过了一会儿,就在徐兰庭以为陈竹睡着了的时候,背上的人慢慢地辩驳着,从唐人街到高速路车费是十六美元。
高速路口还要收费,加起来超过二十五美元。陈竹精确地算到了自己家的车费,太多钱,我没有钱啊。
陈竹小声地辩驳,我没有钱。
男人停下了脚步,红了眼。
他缓了许久,才不至于在陌生的街头失态。
徐兰庭:乖,不怕。他背着出走多年的人,慢慢走在繁华的、却不属于他们的街头。
阿竹很厉害,现在有钱了。徐兰庭缓缓地、一字一句地说,不怕了,宝贝。
第57章
聚会结束之后, 沈清渠脑子里还是男人那张招摇的脸,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陈竹要是有个这么有钱的哥哥,又何至于过得那样拮据?
而那个忽然出现的男人不仅一身贵气, 举手投足间也可以看出不是什么寻常人。
疑点越来越多, 沈清渠心里的不安愈深。
就在他打算去陈竹家里看看时, 一个熟悉的金发少年跃入了视线之中。
自从叶熙陪着陈竹上过一节课后, 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而沈清渠从陈竹的言行中, 也看出了两人已经分手。
没想到, 叶熙却抱着一捧黄灿灿的向日葵,出现在了火锅店门口。
沈老师您好。叶熙很有礼貌地跟沈清渠打了个招呼, 我是来找陈竹的。
沈清渠凝眉望着他,找陈竹?他们分明已经分手
嗯。叶熙抱着花,笑得腼腆,眼神却真挚而执着,我听说他考试结束, 我想, 想跟他说声恭喜。
成绩还没有出来。沈清渠淡淡地扣好大衣扣子,掏出车钥匙,准备开车去陈竹家里看看, 陈竹已经被他哥接走了。
什么叶熙嘴边的笑意消散无踪,他高声说,陈竹哪里来的哥哥?
闻言, 沈清渠一惊,问他:陈竹是被一个高大的男人接走的,你认识么?
艹!叶熙甩手将花摔在了地上,低声骂了句脏话。
不用多想, 叶熙都知道那个所谓的哥哥是谁。
徐兰庭。叶熙咬紧后牙槽,扭头就要走。
沈清渠拉住了暴走的人,他听出来,那个男人可能不是什么好人,徐兰庭是谁?
来不及跟你多说,叶熙瞥见了沈清渠手上的车钥匙,他来得匆忙,也没有吩咐司机等自己,你开车,我带你过去。
沈清渠反应过来,打开车门,担心地说:陈竹是不是有危险?
叶熙飞速地系好安全带,冷笑,危险?
被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狼叼回窝里,能不危险么?
沈老师,麻烦您开快点儿。叶熙只怕等他们赶到,男人会将陈竹吃得连渣都不剩。
沈清渠一脚将油门踩到了底,他不禁疑惑,那个男人言谈举止都斯文得体
叶熙看出了沈清渠的疑惑,咬牙说,徐兰庭就是只披着羊皮的狼。
也不怪沈清渠被男人的外表迷惑,徐兰庭手段高超,轻易就能将人心玩弄鼓掌之间。
而沈清渠却是个在象牙塔住惯了的人,他又如何能看出,徐兰庭衣冠楚楚的假象下,衣冠禽兽的真面目。
妈的,畜牲。叶熙愤懑不已,趁他喝醉他难以再说下去,红着眼,咬着牙,衣冠禽兽。
衣冠禽兽半跪下来,脊背微微一偏,小心地将人安放在了沙发上。
徐兰庭只穿着一件薄衬衣,却背着人走了一路,但他像是不知道冷,将陈竹放在沙发上后,就半蹲着在陈竹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