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限量版阿斯顿马丁在繁华的唐人街格外惹眼,而从车上下来的男人,似乎比那辆招摇的跑车更加惹眼。
来人一身休闲低调的衬衣黑裤,沈清渠却看出来,那是阿玛尼今年最新的春季高订。
无论是男人手腕上的百达翡丽,还是随意别在袖间的顶级袖扣,无一不透露着对方崇高的身份。
您好,您是阿竹的老师吧?徐兰庭伸手,礼貌地打着招呼,可目光却徐徐盯住了沈清渠身后的陈竹。
沈清渠跟他握了握手,只是短短一瞬的交锋,他就感受到了来自对方的强势。
男人的手宽大而有力,不轻不重地给了沈清渠一个下马威。
而沈清渠在不清楚徐兰庭身份的情况下,也流露出一丝防备。
哦,您可能不认识我。徐兰庭带着得体的笑意,我叫徐兰庭,是男人的目光一寸寸,缠紧了陈竹,阿竹的,哥哥。
他像一只蓄谋已久的狐狸,精致得连每一丝毛发都收拾得妥妥贴贴。
如果没有什么事儿的话,我得带小朋友回去了。徐兰庭说着,就要朝陈竹伸手。
不行。沈清渠挡了挡,他微微皱眉,抱歉,毕竟我不认识你,为了安全起见,我还是亲自送他回家比较好。
嗯?男人只是轻声一笑,狡猾地说,沈老师,您不会还要占用学生的私人时间吧?
徐兰庭随即挑眉,看了看目光清醒,靠着墙站得笔直的人,我是不是还得跟您证明,我是他哥哥?
说着,徐兰庭端着无害的笑意,跃过沈清渠,走到陈竹身边。
他没有轻易触碰陈竹,只是垂眸看着眼前人。而徐兰庭视线徐徐下移,很快瞄见了陈竹手上贵重的小礼物。
徐兰庭咬了咬牙,端着笑朝沈清渠说:沈老师,能让让么?
沈清渠犹豫了一瞬,开口问陈竹:陈竹,你认识他么?他还不清楚陈竹喝醉的程度,毕竟,陈竹的醉意一般人也看不出来。
陈竹的目光在两人之间绕了一圈,最终停留在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徐兰庭身上,无他只因为,徐兰庭胸前那枚亮晶晶的胸针吸引了陈竹的目光。
他直勾勾地看着徐兰庭的胸针,抿着唇,一言不发。
看来,还是我亲自送陈竹回家比较稳妥,抱歉。沈清渠正欲上前,徐兰庭偏身,将人严严实实地挡在了身后。
徐兰庭有些无奈地说,我家小孩儿喝醉了就这样,没办法。他轻轻叹了口气,微微回眸,朝陈竹说,阿竹,我问你
男人一字一句,说:玉经磨琢多成器
未等徐兰庭语毕,陈竹下意识接了一句,剑拔沉埋更倚天。
沈清渠哑然,徐兰庭勾唇,又说:阿竹,君子
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
克己复礼
克己复礼是为仁。
一食一饭
够了。沈清渠出声,他皱眉,看着结对子似的二人,觉得荒唐又不对劲,可又挑不出什么错。
徐兰庭耐心一向有限,他也懒得跟沈清渠绕圈子,一手将陈竹肩上的书包接过,一手握住了陈竹的胳膊。
那,沈老师我们就不打扰了,祝您桃李满天下。徐兰庭半抱着人,扫了沈清渠一眼,便收回视线,低头看着陈竹。
他说:阿竹,回家好么?
怀里的人尖刺收敛,显露出让人心痒的乖巧,点点头,嗯。
车子里的暖气开得低,不至于让骤然从寒风中入座的人觉得发晕,徐兰庭等陈竹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调高了暖气。
他没有再看向陈竹,刻意强逼自己移开了视线。
跑车引擎轰鸣,就在围观人群准备一览超跑炫酷的跑姿时,车子却乌龟似地往前挪了挪。
路边举着手机,准备抓拍跑车的众人一愣,就这?
围观的人耐心地等了一会儿,而车子却始终以龟速向前挪动着。
一旁的自行车轻易超过了赛车级别的超跑,风里留下一句,亲爱的你看,四轮的还跑不过咱二轮的呢。
男人才不在乎四周异样的眼光,慢慢行驶了一段路后,才渐渐加速。
他一边踩油门,一边透过后视镜看着陈竹的脸色。
陈竹迷迷糊糊地趴在车窗边,看着纯白无暇的雪色天宇,呵出的白气,在窗户上结成一小圈水雾。
见人并没有晕车的迹象,徐兰庭放下了心,缓缓地将车驶入了高速路。
而就在车子驶入高速的时刻,陈竹忽地出声:我头晕。
徐兰庭握着方向盘的手一顿,随即放缓了声音,很晕么?能忍十分钟吗?
不能。
阿竹,现在是高速路,我不能停车。徐兰庭握紧了方向盘,徒劳地哄他,你乖,很快就到了,行不行?
不行。
宝贝,你忍一忍,嗯?
不
徐兰庭急中生智,脱口而出,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必先苦其心志。陈竹说毕,木着脸望着窗,不能。
徐兰庭无奈地叹息,他看了看左右的车道,思索着将车停下的可能性。
谁知,陈竹忽地说:开窗啊。
他抬指,在雾气凝成的小圈上,画了个更小的圈,开窗。
天寒地冻的,要是开窗徐兰庭估计两人身上马上就能结出冰渣子。
很冷。徐兰庭想了想,还是开了一点儿小缝隙,而后又抬手将暖气调高。
我不怕冷的。陈竹说着,伸出手,静静地望着自己的手指。
他似乎有些疑惑,眉头紧紧地皱着。
徐兰庭怕陈竹晕车,一路逗着他说话,怎么了?
不见了。陈竹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指,随即淡淡一笑,手上的冻疮没有了。
徐兰庭身形一僵,肺里吸入的分明是暖洋洋的气流,可却像是瞬间置身暴风雪中。
莫斯科、暴风雪、冻疮
男人失语了片刻,他深深吸了口气,哑着声音,问他,还有呢。
陈竹想起来什么似的,低头抬起自己的裤脚,看了看,又捋起衣袖,看了看。
男人一瞬间就明白了,手腕、脚腕、甚至是脚趾,都曾经被冻伤过。
还有徐兰庭缓了缓,才说,还有哪里疼?
陈竹却忽地淡淡一笑,都没有了。他迷迷糊糊,见到自己身上的伤都不翼而飞,开心得咧出一个笑容。
没有地方疼了,不会再疼了。
陈竹舒了口气,安心地闭着眼,靠在了椅背上。
而徐兰庭始终紧紧咬着牙关,眼眶瞬间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