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觉将不该说的话含混抿了下去。
圣上子嗣单薄,膝下除开七个公主就只有陆皇后生的四皇子和其它后妃生的两个小皇子。
于情于理都该四皇子继承大统,而四皇子年幼,到时陆氏临朝称制亦是顺理成章。
乔用之怎么会不懂乔景的意思,他屈指轻叩桌面,不疾不徐地说:“陆氏心机深沉,陆渊又拥兵自重,届时若太后监国,则大齐危矣。”
乔景垂眸细思,只觉此局无解。
“罢了。”乔用之今日在禁中已然耗尽了精力,他扬手暂且将朝中事从脑中赶开,柔声对乔景道:“太晏了,你快些回去歇息吧。”
乔景屈身乖巧答声是,又劝过祖父莫要太过操劳,便回了自家小院。
夏远勤勉精进,做事雷厉风行而又赏罚严明,裴舜钦为之品行折服,在他手下亦是尽心尽力。
西南情况危急,而延州与东族僵持已近一月,便调出了三分之一的精兵前去支援,而在当地又收编了三千民兵。
岑安新法中的变兵之法就是让农户在闲时操练戈武,使之战时能用,朝中旧党一直抨击他此法劳民无益,结果大齐危难之际,他这法却是解了燃眉之急。
这夜裴舜钦在夏远处整编好新进的士兵,出得兵营时已是星月漫天。他对着册子精神紧绷了一整天,此时乍然放松精神,便觉得有几分疲累。
“喂!”
有人站在路口朝裴舜钦大声一嚷,裴舜钦寻声望去,见是陆可明拎着两坛酒在吊儿郎当地站着等他,当下笑着跑了过去。
“又喝酒。”裴他一瞥陆可明手中的酒,嫌弃撇了下嘴。
“哟!您现在也会说这话了?”陆可明阴阳怪气的揶揄着,莽气撞了下裴舜钦肩头。
“走,去溪边。”
延州早有宵禁,夜间酒肆歌楼全不开门,两人依着默契钻进林子,依着溪边席地而坐。
陆可明一待坐定,就扒开酒塞子,往嘴里猛灌了一口酒。
“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他一抹唇边流下的酒液,悻悻向裴舜钦抱怨。
裴舜钦晓得陆可明为什么心烦,不过一笑作罢,随手抓起了片薄石子抛向淙淙溪面打水漂。
陆可明与他不同,他不及到延州就被调到了夏远手下,夏远知道他急求上进,于是就处处栽培他,历练他。
而军中皆知陆可明只是陆渊塞进来混功名的,所以他这几月来无所事事,甚而比闲人更无聊。
“你说你战场都上过两次了,我呢?哼!”陆可明灌下一大口酒,气恼地朝裴舜钦道:“我就逛了两次军营,连刀没让我拿过!”
提到战场,裴舜钦神情一黯,用力抛出了手中的石子。
“战场这地方,不去也罢。”
上战场时,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也硬了心肠,但与人厮杀过后,他每每回想起滚烫溅出的鲜血和无数张狰狞绝望的脸,仍是觉得这一切都很不堪。
可惜陆可明不懂他的意思。
“呸,站着说话不腰疼。”
裴舜钦一时竟有些羡慕陆可明的这种天真。
他回过头,见陆可明已经咣咣灌下了半坛酒,忍不住轻轻踹了他一脚。
“少喝点,别等会儿又指着我把你拖回去。”
“那你做什么就在这儿玩石头,一口都不喝?”陆可明梗着脖子质问他,两颊泛红,隐然已有了几分醉意。
裴舜钦背过手挑了下眉头。
“我明儿还得给那些新兵训话,一身酒气的像个什么样子。”
陆可明听裴舜钦这话听得只觉喝下的酒都在心里酿成了醋。
他拉长语调怪声怪气地说:“啧啧啧,裴舜钦,乔景可真让你转了性儿了。”
“随你怎么说。”裴舜钦低头掩饰唇边扬起的笑意,头枕着双臂仰面躺在了溪岸旁。
天边无数的星子微而荧荧,若说他在这里每回觉得不好受时什么东西能让他重回平静,那便是这天边的星。
她的眼睛,就像是天上的星。天上的星,就像是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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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句是《罗密欧与朱丽叶》的台词,我第一回看到这句话就觉得太太太太太浪漫了,以后有机会一定要用上致敬,现在终于用上了哈哈哈哈!
莎翁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