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三轮杀戮了。
整个内城,都陷入了一场死寂。
大规模的枪决之后,依旧是把人拉去化人场,然后一遍又一遍地洗地。
而惠亲王绵愉回到王府之后,枯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他脑子里面只浮现一句话,都兴阿对他们的警告:你们这样做,难道没有想到这样的结果吗?
你们在做之前,能承担得起这个后果吗?
现在后果出现了!
其实绵愉今年岁数并不算大,仅仅五十岁而已,但已经感觉到身体大不如前了。
历史上的他,是1864年离世的。
他这辈子,很多时候口号喊得震天响,但是实际上没有做成什么事情,当时跟着肃顺争权,也就是喊两句口号而已。
慈安太后道:“那就照办吧。”
“所以这一次,我们一定要拼死一战,否则祖宗的江山社稷就彻底完了,我们的前途,我们的子孙也就彻底完了。”
而此时,马新贻忽然出列,中枢已经免去他的安徽布政使之职,这次跟着苏曳进京,等候朝廷册封新的官职。
怎么现在这么刚了?
……………………
上一次,对八旗无赖大开杀戒,也只是底层。
“所以这一次,就要齐心协力,让苏曳彻底覆灭。”
但是没有用。
但是现在西北用兵在即,北方俄国人磨刀霍霍。
“念上天有好生之德,十六岁以上,可以免去流放之罪。剩下所有家眷,全部流放!”
距离宣布的招商大会,十月十五,仅仅不到一个月时间了。
所以,这一次另类的千叟逼宫,算是他第一次出手做大事。
“十月十五日,日期不变,但改在苏州进行。”
“但是,他直接提出了激烈的旗务改革,就证明了他的决心。”
因为没有必要,他这辈子已经荣恩之极了,再努力也争取不到什么了。
你敢出兵,那就意味着和列强开战。
就是因为那里面有大英帝国天量的利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很多汉人大臣来说,所谓旗务改革一之事,是你们八旗的家事,我们汉人无权过问,正好可以置身事外。
苏曳道:“不,远不止于此。”
而是直接宣布。
…………………………
田雨公忽然道:“南方的湘军,才是重中之重。”
果然,听到绵愉的话后,慈安太后秀美的脸蛋一抽。
于是,托明阿最后再鼓起一下勇气,然后彻底放弃,怂了。
“千古最难一死。”
崇恩道:“王爷,载垣作为旗务改革大臣,又是亲王,本是最合适人选。但如今一直躲在后面,看来是不愿意冲锋陷阵的了。”
然后,轻轻地把白绫甩上去。
代表着朝廷中枢,就是要承认曾国藩招商大会的合法性,就是要让湘军分走洋务大权。
而后,他的儿子再一次出发,乘船北上,用最快速度进京。
但这一次,一千多名八旗老叟,可就不是底层了,他们被抓捕的子孙,也不是底层了。
肃顺和端华死了,绵愉就顶了上来。
苏曳寒声道:“惠亲王,曾国藩的招商大会,大概率是开不成了。”
“另外,马新贻担任安徽布政使期内,积极备战,功劳卓著,臣奏请太后册封其为新的江苏巡抚。”
几日之后!
接着,她昂起脸道:“你饶了我吧。”
今天的朝会,本来有很多事情的,最终变成只有一件事情。
“太后娘娘性情柔弱,能够支撑到现在,已是非常不易了,王爷回京,太后娘娘就能松一口气了。“
崇恩出列:“臣附议。”
苏曳心疼地把她抱进怀里。
宝鋆道:“您还是大宗正。”
“你们难道没有发现吗?每一次斗争之后,苏曳的反对者就死一茬,他的力量就强一些。”
“太后,臣恳请将参与这次逼宫老叟的家人,全部流放宁古塔!”
对于西北局面,苏曳已经派去了大量的情报处间谍。
但是被苏曳这样一搞,如果让他搞成的话,自己这几个儿子,就统统都没有未来了。
这个消息,瞬间如同一阵风一般,刮过了整个京城。
八旗大臣狂喜。
绵愉道:“你老实告诉我,究竟还有多长时间?”
见到了跪在地上的兆布。
所有的旗人对苏曳,都是恨之入骨,喊打喊杀。
眼下,顿时一边倒的架势。
一定会获得重用。
“诸位,还要再进一步吗?”
绵愉道:“但我已经辞去了议政大臣之职。”
苏曳道:“回太后,兆布出兵,完全是臣之授意。”
曾国藩之子,曾纪泽风尘仆仆出现在朝堂之上。
她再一次进入寝食难安,不断清减下去。
“洋人军队的战斗力,我们是知道的,当时一万多人,轻而易举击败了我们近十万大军。”
宝鋆道:“那要不要彻底阻止他?”
究竟杀了多少人?不知道。
当初你苏曳抵抗朝廷,在九江办招商大会,对朝廷旨意置之不理。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恳请贵国同意,在这段时间内,将上海划为军事禁区。”
整个南方好不容易平定,又要起战火,把南方富庶之地,彻底打烂?
苏曳缓缓道:“总之,办不成,就是办不成!”
而后,王世清率领陆军第一师,总共八千人沿着长江,进入上海。
这就是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意思了。
曾国藩道:“先定苏州,更为恰当!”
“时间为9月20日到10月20日!”
“臣附议!”
你载垣的王府,每天都有旗人去泼屎泼尿。
他必须在这一两年时间内,把湘军的地盘彻底自立化,稳固化。
但每一次朝会,都是有无数的八旗大臣上奏,请太后下旨捉拿兆布。
如此一来,苏曳再想要用军事手段解决湘军,就变得非常困难,会引起几个列强可能的剧烈报复。
陕甘回乱,疆地反清,清廷将近三分之一的土地,岌岌可危。
又来了,又来了。
“祖宗江山社稷,总不能就这么被断了吧。”
……………………
紧接着,大英帝国武官尤根上校,率领两千名海军陆战队,正式登陆上海。
苏曳道:“本来呢,旗务改革,让旗人大臣去主持,大家还算有一个体面。既然他们不要这个体面,那就休怪我用汉人来主持旗务改革了。”
宝鋆道:“之前所做的一切,确实是在阻止他。但总是抱有幻想,带着妥协的,不敢彻底对立,不敢彻底对战到底。”
“臣请太后,免去李鸿章江苏巡抚一职。”
否则,你就阻止不了招商大会,你更阻止不了美国公使,俄国公使,法国公使。
这一次,也绝对不会让这么多人死去了。
李鸿章道:“老师,西北那边,北边俄国人那边,京城那些八旗王公大臣,还没有发动吗?难道就指望着我们一家吗?”
“奴才附议。”
…………………
这话一出,全场震惊。
田雨公道:“没有,他一直称病在家,一直都是崇恩大人顶在外面。”
苏曳道:“臣觉得此事可行。”
林绍章道:“根据我们交战的经验,八旗不乏血勇之气。”
所有人一愕,竟然是翁心存?
“当然了,向他投降,还是可以的,他大概非常迫切渴望我们的投降。但一旦对他投降,那就要成为他的马前卒,就要为他顶着天雷地火,就要为他的旗务改革冲锋陷阵,就如同今天的崇恩和兆布一样,关键是这样的话,诸位愿意吗?”
算了,算了。
无数的八旗大臣,集体向太后施压,逼迫抓捕兆布,明正典刑。
慈安太后道:“闭嘴,闭嘴。”
当天晚上,绵愉躺在床榻之上。
顿时,绵愉出列道:“启禀太后,老臣准备参加十月十五,南方诸省的招商大会。”
“所以,我们这边也不能对他抱有任何幻想了。”
为何这几年以来,不但斗争得再狠,苏曳经常把九江的兵马抽调一空,但整个九江一直都是稳如泰山,不管哪一方都不敢出兵染指九江?
不管是不是恩准,这个招商大会,都依旧会进行。
而是无法面对这样的后果,无法面对这样的失败。
“启禀太后,启禀皇上,两江总督,江苏巡抚,安徽巡抚,湖北巡抚,湖南巡抚等联合上奏,既然朝廷要在上海进行军事演练,但洋务运动乃是国策,所以招商大会日期不变,改为在苏州进行,请太后和皇上恩准。”
“肃顺和端华死了之后,就属我们个高,我们也不得不站出来了。”
但是,朝会还是不得不进行。
接下来几日,尽管慈安太后万般不愿意,尽管一而再说自己身体不舒服。
甚至不知道有多少旗人勋贵和你载垣断绝了关系。
这当然算是强词夺理的,不管任何理由都掩饰不了兆布无旨出兵。
接着,苏曳根本不得对方反驳,寒声道:“两宫太后早就有过旨意了,谁再敢非法聚集于皇宫面前进行逼宫,那就是形同谋反,格杀勿论。但念在这群人都是六七十岁以上的老者,所以免死。但他们可以免死,他们的家人,却要受到惩罚!”
就算你是军机领班又怎么样?每一次上朝,所有的八旗大臣都鄙视你,甚至当面啐你。
“哪怕是俄国人的力量,哪怕是那些汉人军阀的力量,哪怕是西北那些叛贼的力量。”
而站在旗人王公大臣而言,倒是颇有几分悲壮之意。
惠亲王绵愉再一次出列道:“启禀太后,兆布没有旨意,擅自出动军队,罪大恶极,请立刻捉拿,明正典刑。”
这个词,没有用错。
湘军果然选择了对抗到底。
没有这本事,就不充这个英雄好汉了。
…………………………
顿时,所有人望向了苏曳,看着这位王爷回京,有什么大招要出。
而在场还有两个人,一个是前江宁将军托明阿,还有一个是前广州将军穆克德讷。
曾国藩道:“快了,应该马上就发动了。”
绵愉叹息道:“哦。”
绵愉忽然道:“苏曳他究竟想要做什么?他总共杀了三波旗人,我们旗人之间都是亲戚,打断骨头连着筋,他杀了这三波旗人,就已经把天下旗人,全部给得罪透了。”
“如果这一次让他办成了,那朝中还有谁敢和他对抗?”
书房内。
总共一万人,开始联合军事演练。
加起来,会有近两千万的汉人被屠杀,也给后世留下了巨大之隐患。
李续宾道:“现在后退,才真正贻笑大方。”
苏曳本能就要驳斥,什么奴才,什么主子。
结果……
苏曳一身五爪王袍,出现在朝堂之上。
此时,几个儿子都跪在面前。
田雨公道:“其实,曾国藩这一次出招很绝,很聪明,和王爷有异曲同工之妙。”
……………………
崇恩道:“挟洋自重。”
尤其载垣,作为一个军机大臣领班,此时臭狗屎一般的境遇,更加让人畏惧。
在南京,完全就是苏曳的地盘,所有人对他都是敬仰和服从。
这不是请奏。
“按照这样杀下去,整个京城未来谁拥护他?他总不能把几百万旗人,全部杀光吧。”
小皇帝道:“兆布是不是苏师傅的人?内务府都是朕的家奴,苏师傅是不是要解散内务府啊?”
而如今,他觉得自己很难熬得过这个冬天了,觉得再不出声,就没有机会了。
苏曳再一次见到了慈安太后。
宝鋆道:“不计一切代价,让他失败。”
慈安太后望了苏曳一眼道:“苏曳,你是陆军大臣,觉得如何?”
已经清点出来了,总共杀了一千六百多人。
钟粹宫内。
“奴才告退。”兆布再一次叩首,退了下去。
但一直以来,他都没有出面攻讦过苏曳。
接下来,整个京城,不断有人发丧。
她清脆声道:“兆布将军,归属陆军部,苏曳你是陆军部大臣,怎么说法?”
惠亲王,你之前不是一直躲起来的吗?懂不懂就关闭王府,什么事情都不管的。
“如果这次旗务改革,真正让他彻底搞成了,那意味着什么后果,几位王爷知道吗?”
这话一出,全场震动。
左宗棠平定西北,收复疆地,当真是民族英雄,千古流芳。
“这样杀下去,他一家子在京城都呆不下去了?”
“所谓不计一切代价,就是甚至要借用敌人的力量。”
“我现在一闭上眼睛,就会梦到先帝双目流血责怪我,说我葬送了祖宗的江山社稷。”
紧接着,外面传来道:“英国公使卜鲁斯爵士求见。”
接着,直接牵着小皇帝离开了干清宫。
接着,她前所未有的严厉道:“载淳,你年龄还小,很多事情还不懂。从现在开始,关于你苏师傅的事情,你一个字都不要说,一个字都不要提。”
但苏州可不是租界,洋人的军队是不得入内的。
你的那些军队,面对这两个地方都不够,哪有军力南下?
……………………
但这一次,苏曳绝对不会让左宗棠西征如此之窘迫无力了。
结果,苏曳站着一动不动。
整个朝廷就只有一个议题,捉拿兆布,明正典刑。
谁动了九江,就会引来英国的报复。
苏曳道:“载垣怎么样?作为旗务改革大臣,他一直没有发声吗?”
回到钟粹宫后。
但是,那里的局面脱离清廷太久了,情报处间谍去那边,只能打探消息,想要改变局面,实在千难万难。
也正是因为如此,曾国藩等湘军大佬,才有底气和苏曳彻底叫板,进行殊死一搏。
他也是旗人,而且是一品高官,只要他当众宣布,他支持苏曳的旗务改革,那就是一个投名状。
而且,还是同治皇帝的老师,只不过因为身体年迈,不少时候都是翁同龢代为上课。
曾国荃怒道:“对苏曳的四面埋伏也好,十面击杀也好,赶紧上,赶紧上。此人一日不死,我一日不甘。”
在场文武百官,旗人大臣一个接着一个站出来。
慈安太后颤抖道:“是谁教你这么说的?”
又重演了之前每一次朝会的局面,逼迫慈安太后处置兆布。
几日之后,就已经到了九江。
田雨公出列道:“臣附议。”
而用的法子,就是苏曳曾经的挟洋自重。
而今日朝堂上的刀光剑影,更是让他畏惧。
苏曳哪怕不在京城,这一招还是被暴力破解了。
“对他而言,非进即退。”
“所以,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崇恩出列道:“惠亲王荒谬,兆布完全是奉旨办差,何错之有?”
“奴才附议!”
曾国荃冷笑道:“事到如今,哪有后退的余地?”
托明阿在南京的时候见到苏曳的威风,内心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抓住最后的机会,重新投入苏曳帐下,获得重用。
“难道他真的跑去南京,另立基业吗?如果那样的话,他在北京折腾什么?”
“王爷,是卑职擅自动了军队,请王爷降罪。”
又或者再过两三年,帝国新式陆军源源不断地训练出来,那他这十几二十万湘军就完全不是对手了。
“唯有湘军,才是心腹大患,当务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