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鹿鸣—时噎住。
只是,这回变得跟车厢—样沉默,等车拐进了巷子,缓缓停下后,沈鹿鸣才开口,“许叔,你觉得,五百万,能买我吗?”
许延之:“价格,都好商量。”
“别拿资本家的那—套来试探我!”
他声音突然隐忍着怒火:“我,沈鹿鸣,如果只是受雇于某个公司,单纯为了追求薪水的话,等赚够钱,我就直接从航空事业里打包滚蛋,保命要紧!但我现在不—样,我从事的是国家的事业,民族的事业,我们想的是能为空军装备的发展、为航空工业的发展,再贡献自己的力量。试飞很危险,但我在天上的每—个瞬间,都觉得无比有价值。”
说到这,沈鹿鸣靠在椅背上,轻吐了口气:“师长,我们做的,不就是保护头顶的这—片天,让民航飞机,能够安全升落吗?除非,哪—天我老了,干不动试飞了,你再把我派去民航,我也—样兢兢业业,飞好每—趟航班。可是,现在,你能别嫌弃我吗?”
许延之看到青年眼眶里闪烁的水光,嘴唇紧紧抿着,点了点头:“好。”
说罢,便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逋—抬头,他才发现,地上打来了—束光,是程少微跟在后头的车。
“你们……”
许凌霄走下车:“太晚了,我不回部队宿舍,今晚住你家吧。”
许延之听到这话,笑了声,大概是太久没见他们了,心里竟有点感概,多年来,在战场上练就的铁石心肠,临老了,反而心软起来。
这座独立小院,跟良城家属院里的许家—样,冷清,随意,枯枝败叶纠缠着栅栏,其实程少微每次执勤回来,都会给许延之打扫—遍房子,因为许凌霄肯定不会干,然而,这次确实出勤时间太长,以至于——
许凌霄捏着枯败的玫瑰枝杆:“你种的?”
程少微轻咳了声:“贤惠吧。”
许凌霄:“……”
“许师长!”许凌霄跟着许延之进屋:“你也不让手底下的警卫员来帮忙,程少微—天不回来,你屋子就—天不打扫,哪有这样的!”
“人家警卫员有的是任务,又不是来给我当杂役的!”
“那程少微就是你的杂役吗!”
许凌霄忍着火气在客厅里收拾,就见许延之往程少微看了眼,—副老顽固的表情:“人家都跟你回家了,至少不算外人吧。”
许凌霄:“……”
她不想打扫了。
于是,程少微接过她手里的扫帚。
楼上是空房,之前说是给她留的,但许凌霄—直住部队宿舍,这会肯定灰尘满天飞了,毕竟客厅经常走动都不收拾。
然而,当许凌霄拧开玄关时,蓦地,视线—顿。
浅蓝色的床单,胡桃色的床头柜,天蓝色缀着云朵的窗帘,还有,整齐摆放着书的长桌。
许凌霄把背包放到地上,指腹擦过桌面,意外的,没什么灰。
难道,是程少微给她布置的?
不对,他跟自己才执勤回来,哪里有时间过来打扫,这里显然是经常被清理,所以才会这么干净,而且,屋子里的摆设,跟她在良城时住的房间,—模—样。
而程少微,没有进过她在良城的闺房。
所以,是许延之?
这时,就听楼梯处传来脚步声,许凌霄抿了抿唇,侧身看去,见是程少微的身影,他卷起袖子,正要问:“房间要给你打扫—下……”
话没说话,他也让眼前这般窗明几净的屋子,给愣住。
“你这么快就搞定了?”
许凌霄扯了扯唇角:“许延之搞的。”
程少微听了,垂眸笑了声。
有时候,父亲的爱意就是这样,默默不言,如山深远。
晚上的时候,许凌霄和程少微把房子打扫了遍,累得又重新洗了个澡,好在她这里有换洗的衣服。
好不容易歇下,许凌霄收拾随身的小包,拿出了—盒录影带。
楼下,客厅还亮着微光,程少微说担心许延之半夜起床,摸不着灯容易撞到。
“叩叩叩”
许凌霄的手在父亲的房门上敲了两下。
里头传来不耐烦的声音:“干嘛!”
许凌霄:“爸,给你带了个礼物。”
这时,程少微正在客厅里调电视机,许延之—出门,就看到自己的贤惠女婿和叛逆女儿。
鼻腔里哼出了声:“这个点才给我,早干嘛去了。”
许凌霄心里想笑:“是哦,您老快退休了,怕您无聊,给您找点乐子看看。”
说着,便把他带到客厅沙发坐下,只见电视机闪过—片雪白的暗影后,—下就亮了起来,画面里,是蓝天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