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好凉……”
打针就是不舒服,不舒服还会引导着内心变得脆弱。纪柠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看到徐听眠坐在旁边,默默地陪着她。又想起今天早上自己神志不清、非要吵吵着“咬奶”“咬奶”,徐听眠还真的褪去半边上衣,满足她胡闹的需求。
想哭,好想哭,好想好想哭。
徐听眠低头温柔地问她的那一刻,纪柠眼眶里很不争气地挤出来两颗金豆豆,她红着鼻尖,嘴巴又开始不听使唤地一抽一抽。
“我给你握一握?”徐教授两只手捂住她凉凉的爪子,药液在往身体里灌,温柔的话也再慢慢流淌进纤细的血管。
纪柠泪眼汪汪的,没摇头也没点头,就是在掉金豆豆。
“以后晚上不要睡觉不盖被子了。”徐教授稍微板起来脸,他看得出纪柠虽然在烧,但是并不想睡觉。
可是红红的眼睛,血丝拉满了眼白,还在一颗一颗流着眼泪,
让他直心疼。
徐听眠跟纪柠说说话,
“昨天晚上是不是又偷偷起来去洗手间玩手机了?嗯?下次再不听话,再不好好睡觉,我就把你绑起来,找个小树上拴着。”
说罢,还用手比划了两下。
纪柠虚弱地摇摇头。
都不是生气说的话,反而好暖和。
徐教授用手揉着纪柠的手腕,吊瓶里的药液才打了不到四分之一,还有很漫长的时间他们要呆在这里。纪柠又闭了一会儿眼睛,依旧疼疼的,还是睡不着。
折腾了一上午,徐听眠大概也是有些累了,他出来的时候急急匆匆,身上的大衣也都给纪柠披着,外面只套了一件白色的短款风衣,里面高龄黑毛衣绒上还沾着一些雪花化了的水珠。
徐教授双腿交叠,坐在床边,边捏着纪柠的手,捏着捏着,动作有些放慢,纪柠睁着眼抬头一看,
发现他脑袋往下一垂。
很累的模样。
“……”
纪柠动了动身子,吃力地扯下自己身上套着的呢子大衣,本来她身上还盖有一层厚厚的病床上的棉被。纪柠抬起手,将大衣想要披到徐听眠肩膀上。
一起身,却惊动了正在眯眼的男人。
徐教授耸了一下身子,用拇指按在眼皮上,惺忪转过头来,
“嗯?”
纪柠红着脸,推了推衣服,嘶哑着嗓音、虚弱地道,
“你穿着……别……别冻到了……”
徐听眠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累睡着了,他立刻打起精神,接过衣服,
又重新盖在了纪柠的身上。
纪柠的眼圈又开始红,很细微的泪水沿着刚刚还没干涸的泪痕,又开始一点一点往下蜿蜒。
徐听眠给她盖好了衣服,又掖好被角,重新找了一把椅子坐下来,坐在床上的确容易犯困,他将纪柠已经没那么凉的小爪子握住,细细地看着纪柠白皙纤细的手指。
“想不想听我唱歌?”徐教授对她说道。
“……”
纪柠摇摇头,
“不想……”
“那我给你讲故事?”徐教授想了一下,好像自己也没什么能值得说出来的故事,
“老罗被他毕业的博士生抬到操场的国旗杆上转了三十圈开飞机的糗闻?”
“……”
“想喝水……”
“喝水?好的好的,喝水喝水……我来找找喝水的水杯在哪里……”
徐听眠转过身去,边念叨着边用保温杯给杯盖里倒了些水,出门在外,还是自己带的水要安全。
纪柠听着他不合常态的叨叨,总觉得一下子身体就没那么凉了,好多温暖,一点儿都不孤零零,人在生病的时候最容易情绪崩,就算在家里,也都多一份想要亲人关心的偏念。
她没说,眼前的男人却将一切都在她的世界补充满。
徐听眠扶着纪柠坐起身,喝水。纪柠喝了半杯子,嘴唇刚要离开杯壁,
突然肩膀一软,扑进了徐听眠的怀抱中。
“……”
她揪着徐听眠毛衣的前襟不放,实在是太想太想融入他的体内了,有时候情绪上来,纪柠好想一辈子、每一天、每一刻、每一分、每一秒,
都这么贴着他,让自己完完全全融化于他。
徐教授轻轻笑了一声,
伸手按了按她因为躺着而压趴趴了的后脑勺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