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一夜就是大年初一,这一日平民百姓之家自然是走亲戚,但文武百官加上有诰命的女眷,则都是要进宫给帝后拜年,领受赐宴。
纪清歌如今是圣上亲封的县主,相当于正二品的爵位,已不需要皇后特意传口谕才能进宫,按理来说应该穿正二品的诰命衣裙,但纪清歌却只吩咐丫鬟们找衣裳的时候往素净里寻。
曼冬曼芸两人明白这其中的关窍,最终寻出来的是银狐斗篷,莲青色银丝暗绣上袄和茶白色的襕裙,首饰一概摒弃珊瑚翡翠那些,只配珍珠,唯独衣襟上挂了一块蜜蜡嵌银丝的坠子,下面用细碎的小珠串了个络子,总算是没有一素到底,多少算是有了那么一点装饰的意思。
这样的一身装扮,若是换了旁人,穿去新年宫宴,完全可以算是失礼,就算女眷爱美,不按品级穿戴,也会尽力往节庆气氛装扮,华而不俗艳而不妖,这才是新年宫宴得体的穿戴。
纪清歌完全不管那些,反正她现如今是个伤心悲戚的‘未亡人’,靖王的‘七七’要到初三才过完呢,如今她穿艳色像话么?
主仆二人在宫门前刚刚下了车驾,姹紫嫣红中这不合时宜的一抹清素顿时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出门之前曼芸给她亲手上过妆,依旧是只涂粉,不用胭脂,曼芸宫中练出来的妆容技巧远比纪清歌强得多,就算凑近细看也很难发现端倪,纪清歌照旧端出了不苟言笑的静默姿态,京中各家女眷和她相熟的本就不多,能熟到会上赶着来寒暄的就更是稀少,如今眼看着她就差在脸上写明了拒人于千里之外,更是没有半个人主动来触霉头。
皇后季晚彤在千秋寿宴上诊出身孕,彼时月份尚浅,如今算算日子已有五个月左右,肚腹已经隆起,或许是孕期不适,又或许是靖王薨卒心中伤感,虽然皇后的翟衣凤冠华丽无双,但面容上却一样是兴致并不高昂,直到见了纪清歌进殿,这才打起精神,免了她的见礼,招她近前叙话。
纪清歌巴不得如此,她坐在下面女眷席上的话到底还是免不了要应付一二,如今皇后特意招她陪伴,不啻于是替她挡了众人的聒噪。
至于或是好奇或是探究或是同情的目光……反正她来的目的就是给人看的,既然想看,看就是了。
下首予宴的各家女眷们,看着这原本能成妯娌的两人坐在一处,一个由于身孕的关系,多少有些神情疲惫,一个则是新丧了未婚夫,素白着一张脸不苟言笑,直闹得偌大的昭阳殿里年节喜庆的气氛都低糜了许多,到底众人心中也明白不能真的冷场,自有那等较会察言观色的人在适当的时候烘托一下气氛,这才堪堪有个宫宴的模样。
新年宫宴不比以往,耗时也算漫长,酒过三巡的时候,距离开宴就已是一个多时辰过去,皇后该说的场面话都已说尽,该分发的年节赏赐也已下发,便有宫中侍女上前提醒,原来是太医每日给皇后娘娘请平安脉的时辰到了。
建帝段铭启后宫萧条,皇后季晚彤是不折不扣的独宠,如今有了身孕,自然更是万般留意,平安脉每日都是不断的。
否则皇后脉案的是个德高望重的老太医,年纪已经不短,也无需顾及那些男女大防之事,大大方方叫了进殿诊脉,一时诊脉完毕,正要行礼告退,却不妨下首女眷中有人突然出声道:“我观县主的气色有些不好,何不趁此机会也让太医请个平安脉?”
一语出口,便就有人附和,纪清歌原本想要推辞,反而是季晚彤觉得就手诊个脉到也不妨事,毕竟那一夜纪清歌也是受累不轻,虽然适才问话的时候纪清歌言称已经痊愈,但请个脉又不碍着什么,便就点了头,纪清歌无可无不可,皇后恩准了,她便伸出了手腕。
谁知太医三指点住寸关尺之后竟是皱了眉头许久不动,随着时间渐渐拉长,就连原本没有留意此事的人也都偷眼望了过来,就连纪清歌自己心中都有几分疑惑——她统共也就面颊上被划破了一点油皮,加上后肩烫伤了一处,伤口愈合很是顺当,而体内不慎服用的绕指柔也已解,虽说到底有小病一场,却也早就已经痊愈,在法严寺的时候是兑组医者亲自给她开方抓药,也是言称已经无恙,如今这宫中太医难道还能诊出什么不一样的来不成?
昭阳殿中人声渐熄,所有人都望着此处,一片静默过后,太医小心翼翼的望了一眼纪清歌,又望了一眼皇后娘娘,犹豫再三,才道:“这……微臣或许诊断有误也有可能,不过,从县主脉象来看……”
“如何?”季晚彤目光微微凛然,双眉也立了起来,皇后的威仪顿时笼罩了这个之前还温婉和煦的女子。
太医顿时俯首,正要开口,季晚彤却又突然止住:“罢了,你且去,回头将县主的脉案呈给本宫……”
“娘娘,不必如此麻烦。”纪清歌敏锐的察觉到些许异样,心中狐疑一闪而过,当即问道:“太医面色踌躇,是如何呢?”
“这……”
太医询问的望向皇后,季晚彤一手握住纪清歌的手,沉吟了一瞬,到底还是从了纪清歌的意思,冲太医微微颔首。
太医这才恭声说道:“县主体内寒气淤积甚重,想来是受过亏损,若不能妥善根除的话,只怕会于日后……有诸多妨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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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菌:作为一枚历史废柴,初一进宫拜年是纯闭着眼睛瞎jb编的,已经写完了才有大佬告诉我说古代是年三十进宫,作者菌顿时斯巴达了,嘤……不要抓作者菌这条露出来的小尾巴,架空,架空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