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鸿垂目掩住眼底的讥讽,他自幼在鬼方长大,自然对西域那些混乱不堪的风俗颇为了解,在那一片草原和沙漠里,女人从来都只是男人的附属品,就连王室女论起婚嫁也不过就是看男人能给多少牛羊罢了,至于兄弟共|妻、子娶父妾这类的根本就是司空见惯,这个大月氏的国师只怕从来没想过来到大夏之后看见的竟然都是不能碰的女人。
心中不屑的同时,又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如果不是他的娘亲是大周公主,他从小就耳濡目染了中原人秉持的礼义廉耻这一套的话,他也不见得就比这个大月氏的国师心思干净到哪里去……
正恍惚间,无意中瞥到御座前方靖王府那空着的席位,裴元鸿猛然回过神来。
往事已矣,故人也已不在,如今不是追思的时候……
他又瞥了一眼那空着的席位。
不管那个大月氏的国师有多饥渴难耐,只要他还没彻底昏了头,也能知道今日这样的场合不是他能乱来的。
大月氏。
裴元鸿心底轻哼了一声。
月氏国一分为二,大月氏,小月氏,原本是一国同胞,如今却彼此征战,大月氏此次前来,一是为了要与大夏交好,划定边界,二么……是存了想请大夏出兵帮他们吞并小月氏的打算的。
既然有求于人,就应该明白要低头的道理……
脑中思绪尚在继续,裴元鸿却陡然抿紧了双唇。
体内正隐约泛起丝丝缕缕的酥麻的感觉,心律也开始不稳,裴元鸿尽量维持着神色不让自己露出异样,而捏着茶盏的指节已经有些泛白。
这样的感觉,自从他开始服用含墨给他的药物数次之后,便逐渐开始出现。
裴元鸿明白,这是他的身体在渐渐被药物侵染的症状,而他也随着时日渐长,开始逐渐对那种不知名的药物产生了依赖性。
短短片刻之间,隐约的酥麻已经变成了全身骨骼中无处不在的麻痒,虽然不是疼痛,但却比疼痛更加难熬,就如同有数不清的蛊虫潜藏在骨骼筋络中无休止的啃噬一般,裴元鸿清楚的知道他现如今已经逐渐有了依赖性,而这一份依赖性,目前来说还只是身体上的,但……迟早会有那么一天,他会从心理上也无法再做抵抗。
就如同现在,此时此刻,纵然眼前的景象是大庭广众,他也要靠着理智才能克制自己不去想什么时候才能曲终人散。
毕竟,只有回到宅邸,他才能从含墨手中得到这种虽非鸩毒,却比鸩毒更加恶毒的东西!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想要彻底将那些人送入地狱万劫不复的话,他不可能什么都不付出还想全身而退,只是这样的代价,也有些超出了裴元鸿自己的想象。
他原本……没有想过这种药物会这样霸道,他曾以为,只要心智足够坚韧,是可以不会真正受其操控的。
但……现在他不确定了。
或许将来,也会迎来用尽毅力也控制不住自己的那一天。
等到那个时候,他可能真的会如那些人所愿,像条狗一样摇尾乞怜,就为了能得到一份施舍的药物。
年轻男子俊秀昳丽的面庞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垂目盯着自己面前的案几,尽量不让自己露出端倪,但藏在袖中的指尖已经开始有些发颤。
就在此时,金碧辉煌的昭阳宫内响起了宫人由远而近的一声声通传——
“皇帝陛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这一场千秋寿诞的主角,建帝段铭启,皇后季晚彤,双双驾临昭阳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