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纪清歌一语问出,堵得燕锦薇几人各自都是变了脸色。
再是娇蛮任性,这样的话在场众人中也是没有一个敢接。
也是直到此时,适才出言的那个姑娘才后知后觉纪清歌故意问她是如何得知的究竟是安了什么心。
不过是要捉她话里的漏洞罢了。
偏偏,这个漏洞捉得巧。
如今这一个胆敢质疑当今天子裁定的帽子扣下来,别说是她们这些闺阁小姐,就算是她们的父亲兄长亲至,也是不敢点这个头的。
一时间,这湖畔虽然人头攒动,却硬是鸦雀无声。
不光燕锦薇等人噎住半晌说不出话来,就连原本一个个听了命令想上前绑人的侍卫都尴尬的立在那里,进退不得。
“你——”燕锦薇不敢接那有关圣上的话茬,只气得一跺脚,指着纪清歌怒道:“你分明就是偏袒这个杂种!”
“便是我偏袒他,又如何?”面对燕锦薇气急败坏的指责,纪清歌却很坦然,反问道:“今日之事,孰是孰非在场众人各自心中都有定论,这位公子不论出身如何,他今日行止都无任何错处,我因何不能偏袒他?”
她这样堂堂正正的认了,反而更加让人寻不出把柄,就连刁蛮如燕锦薇,也是气得怔在那里,一时间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裴元鸿默不作声的抬眼,从他此处的位置只能看到纪清歌的窈窕背影,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
如果只看背影的话……她的纤细与他娘亲的羸弱勉强还能合上一两分,但……他娘亲却永远也没有她这样的勇气和毫不畏惧……
裴元鸿眼中的复杂神色一闪而逝,不过短短一瞬,便重又垂了眼帘。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先前被纪清歌打发回去的珠儿终于气喘吁吁的手中抱着一袭斗篷跑了回来。
这小丫头跟着纪清歌只走过那一条在林中弯弯绕绕的鹅卵石小径,一来一回也只知道从那一处往返,倒是连带着跟在她身后步履匆匆的秦丹珠都绕了一大圈。
见到安国公府的人终于赶了来,纪清歌这才松了口气,先接过珠儿拿来的斗篷转身交到秋霜手上,示意她先顾好自家姑娘,这才快步迎上秦丹珠,语速快而简洁的说了一遍事情始末——
“便是如此,这位长公主府的姑娘,几次言语牵扯不清,如今又无端迁怒于人。”纪清歌询问的看一眼秦丹珠:“表嫂,柳表姐无端端遭人害命不成,总不可轻轻揭过才是,还是遣人去上报一下京兆尹吧。”
她话音出口的同时,得知了自家姑娘在此与人口角的大长公主段熙敏和御史夫人等人也终于赶了过来。
御史夫人还好,刚刚赶到,并不知道事情究竟,而段熙敏在看到纪清歌的同时就下意识的皱了眉,再看一眼此刻已经身上披了斗篷,遮住了浑身湿透衣裙的柳初蝶,眼中错愕的神色一闪而逝。
纪清歌却没有理会后来的这些人,只是淡淡的说完了始末便住了口,等待秦丹珠的回应。
秦丹珠握住纪清歌的手轻拍了拍,眼光掠过一直垂眼默立的裴元鸿,并未在他身上多做停顿,又淡淡的扫了一遍在场的姑娘们,最终,终于停在了燕锦薇几人身上。
“长公主府的千金?”秦丹珠是在边关的时候亲自带着女兵们守过城的人,笑脸迎人的时候看着亲切和软,但一旦冷了脸色,身上也自有一份女子中少见的杀伐果断,饶是燕锦薇刁蛮成性,此刻被她冷冷的望住,竟也一时有几分心慌,噎了一瞬,不由看向段熙敏。
“这……秦少夫人,应当只是误会罢了。”段熙敏在看到纪清歌之后虽然愣住,也不过是短短一瞬便回了神,心中猜到自己适才端足了架势去见的那个‘国公府家的表姑娘’恐怕有蹊跷,但此刻也不是分辨的时候,只皱眉笑道:“孩子们一处玩笑,生出些误会也是难免,少夫人无需放在心上。”
“长公主殿下口中的误会,却是我表妹的无辜落水。”秦丹珠音色淡淡:“这样的事情,若是换了长公主殿下的千金,不知殿下是否能一笑置之?”
段熙敏没料到秦丹珠这个年纪轻轻的国公府少夫人适才还撑着笑脸和她闲话长短,此刻竟说翻脸就翻脸。
她顶着一个大长公主的身份,帝京之中大小人家见了她多少都要客气几分,即便是少数对她和段家之间纠葛有所了解的,也无非是少几分热忱,却也断没有冷脸的,而今被秦丹珠冷淡的一句问到脸上,竟然也是一怔。
“大长公主殿下适才的见面礼,稍后自会原封不动返还——来人。”随着国公府少夫人的一句叫人,身后便有自家的侍卫应声上前,秦丹珠冷着脸说道:“快马去通知京兆尹,请派公差过来,将这推人落水之事查证明白。”
然而不等侍卫领命离去,身后不远处却传来一句沉稳如山的人声——
“秦少夫人不必麻烦,这件事本王叫大理寺接手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