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火势越来越大,明万辞再也无心顾及范莹玉的事,也无暇去想她到底有没有做成些什么,满心满眼皆在担忧肖承未的安危。
这火好巧不巧是从肖承未卧房处烧起来的,如今火势如此大,肖承未却依旧未出现,要么是没回府,要么……便是人被困在卧房中没出来。
此时无法确定到底是前者还是后者,明万辞一咬牙,抬步便要向里冲。
“你干什么?”苏晋眼疾手快地拉住她,话音里罕见带上了些情绪。
“救人啊,瑄王殿下在里面。”明万辞回头看了苏晋一眼,“你快去叫人救火。”
“你能确定他在里面吗?”苏晋一眼望进明万辞的眼中,“即便他真的在里面,生死又关你何事?”
明万辞愣愣地看着苏晋,似乎被他的问题问住了,只是片刻过后便又大声催促道:“你快去叫人救火!人命关天,肖承未不止一次救过我,若是此番见死不救,我还算是个人吗?”
“但你遇险,也皆是因他而起。”苏晋语气木然地说完,手上力道丝毫未减。
明万辞顿时有些急了,“苏晋,这个事情我们后面再说,当务之急是灭火。”
只是她话音刚落,卧房外墙拐角处突然有冷箭射出,气势刚劲直奔明万辞而来,力道与来势同当初牢房里那一支如出一辙,明万辞觉得,放箭之人定然与当初杀害徐老板之人有关,说不定就是同一人。
苏晋反应很快,拔剑堪堪将铁箭扫落,明万辞见那人一击不成转身便跑,赶忙对苏晋道:“你快去追,不用管我。”
苏晋面上似乎现出些犹豫,明万辞赶忙推他一把,嘱咐道:“你注意些,他功夫不低。”
眼看苏晋终于肯朝着放箭之人的方向追去,偌大的院落再无可求助之人,明万辞长长呼出一口气,末了撕下衣摆从池塘中沾了水,掩住口鼻便冲进了卧房中。
她住的外间尚未起火,只是烟气很大,她进去后顿时被呛得眯了眼。
待到推开里间的门,热浪顿时扑面而来,此番连灼带呛,她连路都看不清,只能循着之前的记忆朝床边摸过去。
此时屋中热浪滚滚,烟气呛人,虽然掩了口鼻,明万辞依旧觉得有些受不住。
额间蒙上细汗,眼睛也火辣辣的,屋顶被烧焦的木头偶尔自头顶掉落,明万辞一路小心避着,终于磕磕绊绊地走到了床边。
她眯着眼睛费力一看,肖承未竟然真的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帐顶的架子已经摇摇欲坠,他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明万辞震惊过后赶忙伸手去推床上的人,无奈使出了最大的力气,肖承未却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眼看情况紧迫,明万辞当机立断上前,一把拽住了肖承未胳膊将他拉起,转身之后将人费力地背到自己身上。
明万辞从前觉得她力气很大,直到此刻才发现,从前她竟是高估了自己。
一路半拖半背,还要躲开被烧焦的木头,明万辞走的十分艰难,有两次直接被绊的摔倒在地上。除了被磕的生疼,还要顶着肖承未的重量,实属不容易。
待到终于走出门去跌跌撞撞进了院子,她整个人仿佛在水里泡过后又在土地上滚了一圈,从头到脚脏的不成样子。
将肖承未放到地上躺平,明万辞跌坐在他身边气喘吁吁,累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歇上好一会儿后,她终于能将气喘匀些时,又赶忙俯身去看肖承未。
方才她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肖承未却依旧紧闭着眼,再想到方才暗中放箭的歹人,明万辞顿时心下一凛,抬手便去拍肖承未的脸。
“王爷!王爷!”
此时夜色虽浓,不远处的火光却盛,借着这光亮,明万辞终于发现,肖承未此刻虽如睡着一般紧闭着眼,脸色却比白日里更加苍白,连唇色都比之前淡上一些。
这情况着实出乎她意料,她原以为将人背出来就好,但此时这情况,却比她预计的还要糟糕。
明万辞第一次觉得有些手足无措,不知是不是方才被烟呛得狠了些,此时眼眶通红,偏偏又如忍着眼泪一般紧紧咬着嘴唇。
她将肖承未的头移到自己腿上,伸手去按他人中,只是如此一垂头,眼中的湿意却到底没忍住,泪珠直直落在肖承未脸颊上。
便是在此时,肖承未眼睫微颤,终于睁了眼。
他视线迷茫一瞬后,借着身后火光,终于看清了身旁人的模样。
明万辞的头发有些乱,脸上方才印上的黑灰印被眼泪冲开一些,身上的袍子松松垮垮地挂着,整个人看起来好不狼狈。
她便是如此这般抱着肖承未,一副惨兮兮的模样,一边落泪一边掐他人中,嘴里有些慌乱地念叨着:“王爷你可别吓我,我好不容易才将你拖出来,可不能就这么死了啊……”,急到后来,这句“王爷”已经被口不择言地换成了“肖承未”。
肖承未意识朦胧间听到她的话,睁眼时恰好听到自己连名带姓地被明万辞不停唤着,视线对上她含着水汽的眼,一瞬间直叫明万辞看呆了去。
肖承未几乎是下意识地抬手,轻轻抚上明万辞脏兮兮的脸,触碰到她腮边的眼泪时,指尖微凉。他的神色很平静,却不知为何微微翘起唇角,露出一抹莫名其妙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