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街口与肖承未分开,明万辞同苏晋一同去了太守府。今日白天刚来参加过太守生辰宴,此时却又被约了回来,还真是叫她意外。
方才阮清儿在字条上说,邀请她过府一叙。她记得,打从她二人相识开始算起,阮清儿这样主动约她可真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至于今日到底有何事要叙,字条上并未写明,但想来应当与阮尚安那档子旧事有关。
阮尚安与阮清儿父母早亡,她爹看兄妹二人可怜,私下便一直照顾着。因着阮尚安读书用功,年纪轻轻便中了举人,她爹便打算将她许给阮尚安,阮尚安当初也欣然同意了。
直到后来她爹去世,她便自然地将照顾人的担子接了过来,别说衣食住行,便是连阮清儿的嫁妆都是她张罗的。
她当初与阮尚安定亲,全然谈不上喜欢与否,皆是循着父母之命。反正她心上无人,觉得这亲定也就定了,说不定相处久了日久生情,这样过一辈子也算不错。
想当初因为阮尚安才学不低模样又好,连范莹玉这样的官家小姐都动了心,无奈阮尚安以定亲为由拒绝的彻底,到头来范莹玉竟然把这笔账算在了她头上,简直不可理喻。
至于阮清儿,自打明万辞认识她开始,她便有些自视甚高,仗着自己读过几天书,自从知晓阮尚安与她定亲后,言语上没少拿她的身份奚落她。
如今想来,这兄妹二人曾经吃她的穿她的,如今一个嫁予太守公子,一个成了新科状元尚了公主,就都开始翻脸不认人,当真是一家人亲兄妹。
都可恶的紧啊。
因着今日这张字条有些反常,明万辞起初特意细细辨认了一番,她认得阮清儿的笔迹,此番倒是没作假,但为了稳妥起见,她还是带着苏晋一同赴约。
门口守卫通传后,阮清儿的贴身丫鬟碧环出来迎她,倒是再一次叫明万辞感到惊讶。
这个碧环大概是在阮清儿身边待久了,见到明万辞一向没什么好脸色,今日却是不言不语地走在前面引路,看的明万辞心中惴惴,莫名起了些不安。
待会就算阮清儿说出了个惊天大秘密来,看着眼前这阵仗,明万辞大抵也不会觉得意外了。
苏晋不声不响地跟在身后,明万辞回头看他一眼,心中的不安稍减。
眼看天色渐暗,明万辞有些奇怪地喃喃道:“之前明明是晴天,怎的突然便阴下来了。”
穿过前厅时,白日宴上的喜庆装饰还没撤完,明万辞放眼望去,恰好见到范太守朝外走,身边还跟着一个中年男子,二人均是眉头紧蹙,似乎正在说什么事,全然没有注意到距离三丈开外的她。
看着碧环似乎没有停步的意思,明万辞也歇了上前同范太守打招呼的心思。
如今因着路引一事,范太守大抵不怎么想见她,今日宴会之上事情也没出现任何转机,只是倒可惜了她之前送出去的那扇屏风,早知道就自己留下了。
明万辞细细打量了范太守身边的男子几眼,似乎在白天的生辰宴上未曾见过,看着十分面生。她没再多想,收回视线直接跟着碧环进了后院。
待到苏晋要跟进来时,沉默了一路的碧环却突然拦道:“你既是男子,便等在此处,进后院不合规矩。”
苏晋没有理会碧环,转而看向明万辞,面上似有询问之色。
明万辞想了想,觉得阮清儿既然敢当着肖承未的面邀她来,应当不会明目张胆地动什么坏心思,于是压低声音对苏晋道:“你便在此处等着,若是半个时辰后我还未出来,再进去找我。”
今日便是有天大的事,有半个时辰也能说完了。
苏晋点头,当即止步立在门口,手依旧按在剑柄上,虽然身量单薄,但此时看起来却还算可靠。
听明万辞如此说,碧环瞟了苏晋一眼,没再多言,引着明万辞进了门。
此时已是晚饭时间,明万辞折腾许久胃里空空,十分想念府上送来的饭,再加上她想着回去还要给肖承未上药,于是打算速战速决。
阮清儿正坐在主位上,手边放着刚沏好的茶,看起来像是在边喝边等她。
见明万辞进门,阮清儿看过来时,唇边难得含了丝笑意,似乎心情颇好。
此处没有别人,明万辞也没客气,不用人招呼直接落了座。
“若是有事,为何白日宴上不寻我来说,如今这个时间叫我来,又是为何?”明万辞翘起二郎腿,开门见山道。
阮清儿见她此番坐相,却罕见地没开口奚落,反而问道:“你喝什么茶?”
“我想喝的,你这里未必有。”明万辞摆了摆手,“都是熟人,你怎的今日转了性,还与我客气起来了。”
“兄长与新阳公主已启程,过几日便要到洴州了,不知你有没有听说。”
这事明万辞一早便听范莹玉提起过,如今二人婚期已定,按照习俗回乡祭祖再是正常不过。
明万辞多少能猜出些她的心思,无非就是担心她坏事,于是笑道:“我又不是你,那般见不得别人好。自我收到退婚书,便与你阮家毫无瓜葛了,倒是希望你们别再扰我清净,大家今后井水不犯河水自是最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