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枉立在一旁,被容姣这番处处为高隐打算的苦心震慑,叹气着同高隐道:“陛下,您瞧皇后娘娘的脸,白得像纸,眼眶下头淤青得都和墙根下的青苔一般了,可想,这几日,娘娘必是伤心透了。”
高隐瞥了舒枉一眼,原先阴晴未定的脸色缓和了不少。
看着容姣,他沉默了片刻,袖袍里的手动了动,到底没伸出去。
也不是说顾忌什么,虽沈莺莺在旁边,但他也记着容姣刚刚的话,沈莺莺入宫前只差一步嫁人——而沈莺莺从未告诉他此事。
余光睨着沈莺莺,高隐迟迟无法伸手。
容姣素来骄纵,他唯恐……她又在欺骗他。
想起儿时的事,高隐捏拳,容姣却抬起了头,正视着他。
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容姣坐起来:“陛下,您如此不信任臣妾,臣妾也不愿再居此位。但既不能废后,您只管冷落着臣妾。臣妾亦会对外告病,将皇后之权尽数交于沈妃妹妹。待得过几年,沈妃妹妹有了后,前朝又看臣妾无子多病,自不会再让臣妾再居后位。
您想纳的那位翠珠,臣妾也不再反对,今日臣妾便去为自己善妒打人赔罪,并着内侍省册封她为六品宝林,今夜便送侍寝,一切异议自有臣妾担待,只望陛下……”
容姣慢慢磕了个头,道:“从前臣妾,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与君岁岁长相见。可今日之后,臣妾再无别的愿望,只望陛下,一世长命平安,臣妾……就此别过!”
额头触击青石板,闷闷一声响后,容姣捂着脸冲出了宫门,只在地上留下了一滴泪。
扇心叫了声娘娘追出去,主仆二人便都消失在了养心殿外,沈莺莺望着那个方向,忽然耳边听到一声用力抽鼻子的声音,转过头才发现自己的宫婢翠金已然泪流满面。
而养心殿其他围观的宫婢无一不是如此,抹眼泪的抹眼泪,咬手帕的咬手帕,个个都被容姣的一片真心所打动。
沈莺莺本是想趁机扳到容姣,如今照容姣这么一说她这个打了人的皇后娘娘反而成了好人,沈莺莺不由恼怒对翠金道:“哭什么!”
翠金没敢答,低声抽噎。舒枉倒不怕她,悠悠道:“皇后娘娘对陛下一片苦心呐。”
舒枉叹息,看向高隐。
高隐神色极为复杂,但明眼人都看出来他没有先前那般对容姣气愤了。
这于沈莺莺而言是坏极的消息。她知道容姣本性善妒,故此才设局安排有几分容貌的翠珠装扮成高隐喜欢的样子到他身前伺候。高隐并非冷面冷情,见得翠珠积极服侍,夸赞几句也是难免。但她早算计好容姣容不得人,叫翠珠在容姣呵斥之后顶嘴,才让容姣一气之下打了人,被高隐禁足景阳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