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筝怕累坏了他,晃了晃腿道:“我能走。”
楚承稷原本只是用手臂拖着她双腿,手掌几乎是背在身后,没怎么碰她,此刻她一双腿乱晃悠,楚承稷直接惩罚似的用力捏了一把才松开:“别乱动。”
掌心像是起了火,一路烧向他心底,楚承稷突然觉得自己是在找罪受。
秦筝半点没察觉他的煎熬,只觉他后背有些烫,还当是他累出了汗,闷声道:“我太沉了,我自己走。”
楚承稷:“虽然不轻,但为夫还是背得动。”
她被气得七窍生烟,这具身体明明很瘦,他污蔑谁呢!她说自己沉那是自谦好么!
楚承稷虽没回头,但似乎已经猜到了她此刻恨不能再咬他一口的表情,低笑出声。
秦筝索性懒得再理他。
在秦筝印象里,除了今夜,她还没见楚承稷那般笑过。
从前总觉得自己同他之间似乎隔着一层什么,但这个晚上,秦筝突然觉得楚承稷整个人真实了起来。
虽然这个形容有点奇怪,但从前的他,给人的感觉总是云遮雾绕的,现在他会捉弄自己,也会在自己面前展露最真实的情绪,不再让她觉着捉摸不透了。
去后山的这一路,楚承稷细致地给她说了那处设有什么机关,哪一片是由谁负责的,连暗哨处站岗的人都叫出来让她看了。
寨子里看守机关陷阱的人有些诧异,不过对楚承稷惟命是从,并未表现出异议。
楚承稷似乎没把这当回事,秦筝心底却并不平静,机关陷阱的位置只怕只有寨子里的核心人员才清楚,至于暗哨们的藏身地点,更是机密中的机密,估计只有他和林尧清楚。
离开上一处暗哨后,先前那点别扭的情绪早已消散,秦筝忍不住问:“你大晚上的,折腾一趟就为了带我来见这些人?”
楚承稷眉梢轻提,不可置否:“我的首席幕僚当知晓这些,今后若是遇到什么突然情况,来不及断开索道,叫人从后山攻上来,寨中又无人,你清楚后山的布防,总能多拖延些时间。”
他这显然是害怕上次水匪攻寨的事重演。
秦筝没想到事情过去了这么久,他竟是一直记着的,心口有些微涩。
生平第一次,她在一个跟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身上,感受到了被视若珍宝的在乎。
楚承稷见她望着自己红了眼眶,还当是自己说错了什么,眉头蹙起,用连日练兵练得有些粗粝的指腹轻轻抹了下她眼角:“别怕,那日的情况不会再出现,我同你说这些,只是以防万一……”
他话音一顿,因为秦筝突然撞进他怀里抱住了他。
她撞过来的力道不大,楚承稷却感觉到像是有一朵月昙落在了他心口上。
他抬起手按在她后背,一下一下轻抚着她乌黑的长发,不是安抚,胜是安抚。
月光皎皎,萤光渺渺,婆娑的树影下,相拥的二人好似存在于一副水墨画中。
好一会儿,秦筝才闷声问:“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楚承稷:“阿筝少夸旁的男子几句,为夫自然待你更好些。”
秦筝:“……”
气氛算是被破坏了个彻底。
她默默结束了那个拥抱,收起自己前一秒泛滥的感动,“回去吧,大厨房该开饭了。”
他们从上一个暗哨岗那里要了个松脂火把,回去的路上可算是有东西能照明了。
楚承稷看着拿着火把走得飞快的秦筝,突然觉得自己方才就不该拿那个松脂火把。
第54章 亡国第五十四天(捉虫)
秦筝她们回去时,大厨房外刚开席。
山寨里虽然不讲究,可男人们都要喝酒,女人更喜欢在席间唠些家常,大家都自发地各坐一桌。
秦筝和楚承稷一出现在众人视线里,楚承稷就被寨子里几个汉子迎了过去,说是要拼酒。
他看了秦筝一眼:“那我先过去了。”
明明是陈述句,却被他说得好像是在征得她同意一样。
前来迎他的几个汉子意识到了什么,纷纷转头对秦筝抱拳:“军师夫人放心,弟兄们都有数,不会灌醉军师的,只是今夜大家伙儿高兴,军师去席上露个脸就成!”
秦筝神色古怪地瞥了楚承稷一眼:“……去吧。”
她严重怀疑自己在山寨众人眼中是不是成了个母夜叉形象。
楚承稷虽跟着几个汉子去林尧那桌落座了,但他全程都寡言少语,山寨里的人似乎也都习惯了他这清冷的性子,少有主动去同他搭话的,还是赵逵开了个先河去给他敬酒,才一堆人排起长队也跟着去敬酒。
寨子里的人平日里同他话都不敢多说几句,自然不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林尧怕楚承稷醉了,大声吆喝:“你们这么一人一杯下来,军师得喝多少酒啊,这样好了,你们敬酒自己喝一杯,军师喝一口就行了。”
寨子外还盘踞着其他山头收编后的人,今夜这场夜宴,只是庆祝粮食及时送到,寨子里的人毕竟喝了好几天的清汤白粥,总得开顿荤鼓舞士气。
暗处布防的人马并未撤回来,他们这边吃完,回头还得换岗,酒是不敢往醉了喝的,纯当是助兴。
林尧的话没人有异议,于是呼啦啦一片人排着队给楚承稷敬酒,别人上前来,他就跟着举杯,别人一口闷,他只浅抿一口,十几个人敬完酒,他那杯子里却没见再添过一次酒水。
秦筝和林昭喜鹊主仆二人坐在靠角落的一桌,正好斜对着楚承稷,因为那边时不时爆发出阵阵笑声和喝彩声,引得寨子里不少大姑娘小媳妇都看了过去。
原来是酒过三巡,不知谁提议比箭术,林尧也痛快,拿出五匹绸布当彩头。
寨子里不少人进了神弓营,这些日子箭术精进,都愿意上去露一两手,气氛热络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