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小公子。白苹踱步上前,在偷偷摸摸地说什么,怎么也不大声些,让其余人也听听?
墨驰正欲开口,却被对面的先生扫来一眼,只好将话又咽回腹中,拱手敷衍:没什么,只是早上我与璃焕在瀑布深潭探讨修习之事,尚且有些玄机未曾参透,刚刚就又多问了几句。
白苹夸赞:长策学府的弟子,果真事事都以修习为先。
白宗主。竹业虚提醒,他们都还只是十几岁的少年,心性尚且不稳,自然应以修习为重。
竹先生,这话也对,也不对。白苹摇头,转身坐回椅上,修习固然重要,可你这一修习就是数月半载的,也不太行啊。这件事要是传出去,别人还以为咱们长策学府都是畏首畏尾,贪生怕死之徒呢。
竹业虚却不留情面,冷冷驳斥:倘若我没记错,白宗主应当不是长策学府的学生,倒也不必称呼得如此亲近,免得让畏首畏尾、贪生怕死八个字,污了闲鸥宗凡事争先的好名声。
白苹挥挥手:无妨,我从来不看重这种虚名。
璃焕觉得自己快吐了,这么一块草包料,最缺的哪里是名气哦,分明是缺叔父的阴阳,刻薄毒舌才能教做人。但一想到目前正在火焰峰被热浪蒸熏的璃氏弟子,璃焕又有些泄气,家里已经不成样子很久了。
墨驰握住他的手臂,安慰地捏了一把。
白苹继续道:既然竹先生不愿挑明,那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曜雀帝君对竹先生极为尊敬,本不愿打扰长策学府的正常课业,但最近修真界实在是乱,先生身为博学大家,可不能在这种时候躲在山里头啊。
竹业虚问:修真界乱在何处?
白苹答:修真界哪里都乱。
这话倒不假,修真界确实乱,但乱不在妖邪,乱在闲鸥宗,乱在趋炎附势,乱在各怀鬼胎,乱在寒山金殿,这种乱,哪怕长策学府的弟子倾巢而出,又有何用?
白苹索性撕破脸皮:竹先生已经病了三四月,看样子一时片刻仍好不了,但帝君的斩妖大计却片刻耽误不得。你们这座学府每隔三年选拔一次,几乎将所有天才少年郎都网了进来,这么好的条件,就该在苍生危难时挺身而出,焉有躲躲藏藏的道理。所以竹先生,如果你还是不愿配合,不是,如果你还需要养病,那这批学生,我可就先带走了。
白宗主!学生当中有人高声发问,请问白宗主,待我们出山之后,会被安排往何地斩妖?
白苹稍一思索:孤海城。
学生道:孤海城已有十八年未出过妖邪,如今更有寒梅一门镇守,似乎并不缺人手。
白苹皱眉,又道:那就去秋凉城。
秋凉城近三十年来也一样风平浪静。
锵玉城!
锵玉城早在七十年前就已并入飞珠城,而且同样并无妖邪,目前是由大祁宗镇守。
璃焕冷笑:所以这狗贼,居然连个借口都没仔细想,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跑来了?
墨驰叹气:得,霄亭如此连番回驳,怕是要倒霉了。
霄亭是彩练城霄氏的小公子,背景不算雄厚,但性格耿直忠勇,最见不得旁人轻蔑竹先生。他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白苹,不卑不亢道:白宗主,这些城池确实没必要增加人手。
白苹上下打量,不阴不阳地说了一句:修真界的人手安排,你倒是打探得清楚。
白宗主方才也说过,长策学府的弟子,该以天下为重。
仅仅是因为胸怀天下?我看未必。白苹道,最近频频有妖邪攻破我方防线,我与帝君皆纳闷极了,不知道消息是从哪里传出去的,这位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彩练城,霄亭。
霄公子,这件事和你没关系吧?
白宗主!竹业虚截断对话,阿亭这几个月一直陪在我身边。
陪在身边也得审,不过竹先生放心,要是没审出什么,再给你放回来便是。白苹一抬手,立刻就有闲鸥宗的弟子上前拿人。长策学府的学生哪里能容同窗受此冤辱,齐刷刷半剑出鞘,挡在了霄亭身前。
大胆!白苹怒不可遏,你们眼里还有没有寒山金殿!
众学子将手中剑柄握得死紧,几乎想要不管不顾,砍了这狗仗人势的玩意。崔望潮躲在密林树后,也急得抓心挠肝,他想帮忙,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帮,眼看双方就要打起来,这还得了?狠心一跺脚,管他三七二十一,先出去装疯卖傻,将气氛和缓下来也行啊!主意打定,崔小公子刚准备往外冲,却被一片极细的竹叶结界打中膝盖,顷刻动弹不得。
崔望潮:
竹业虚冲他远远摇头,示意稍安勿躁,自保为上,而后又开口:白宗主有所误会,所有资料都是我让阿亭去搜集的,再者,长策学府最近一直待在巍山深处,并不是想逃避斩妖任务,而是在研究新的布阵之法。
何阵?
奇风重叠,精妙绝伦,再狡猾的妖邪也难逃脱,但若要将阵法的威力发挥至十成,学府三十名弟子缺一不可。
竹先生费心了。白苹道,不过修真界现在倒没这么多狡猾的妖,所以我看这三十个人,还是能拆一拆的,就先随我分散斩妖,别再练什么风阵了。
璃焕已经完全不想理这说话前后矛盾,吃完吐、吐了再吃的无耻草包,满心只想打爆狗头。
竹业虚却道:有。
白苹追问:哪儿有?
竹业虚答:野风渡。
一语既出,长策学府的学生也好,白苹也好,甚至是被定在林子里的崔望潮都吃了一惊。
野风渡,野风渡不是先前何归被发落撑船的地方吗?真正的风雨沉沉暗无天日,不过因为渡口妖鬼皆受诅咒所困,无法去往别处,那里又属无根半虚境,所以暂时不在寒山金殿的斩妖计划内。
白苹嘴一扯:那种鬼地方的妖,斩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