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春大营停止招兵时,他悠悠地叹了口气,亡秦必楚,亡朱必刑。
王朗的预料没错,在军屯上层的计划里,从年末到来年春,军屯进入一个高速发展期。
连带着,他也跟着忙得脚不掂地,他不得不如此,他是被挟裹着往前的,如果他敢停下,就会被抛弃。他只能跟着先将糕点做大,将来……分的时候能分到多少,就各凭本事。
第60章
狄罗正逢新旧交替之际,无暇南下。大将军点了四千精兵,悄悄地摸到对方的领地去了,打算趁火打劫一番。目前人不在伊春,出发前,将伊春大营托付给几位得力属下,姚春暖也是其中之一。
刑长风他很清楚术业有专攻这句话的意思,所以他负责征战,内政多仰仗幕府。而且幕府经手的几件大事,也没辜负他的信任。军屯中高层一致认可,姚春暖对军屯营地的建造有一套。
其实军屯建设这一块,是于宸和她商量着来的,其他人则查漏补缺,给他们补充一些小意见。
姚春暖在军屯基建和制度制定方面都是参照后世的经验来的,必须有法度,有上升的通道。工分系统是她弄出来的,功勋值是本来他们军队内部就有,作为记功所用,她只是将其量化了而已。两者的关联是单向的,也是她设计的。
弄出来了,并不意味着完事了,她要让两者显得有价值,至少在军屯里,不能逊色于真金白银。提升工分和功勋值价值这一点,必须通过兑换楼来实现。兑换楼说白了就是商店,兑换楼里的物品或者说商品,必须种类繁多,且必须有珍品,或者某些独一无二的孤品。想要做到这点,就必须有自己的商队,走南闯北,无处不到。
弄好兑换楼,可以提升他们的荣誉感和归属感,有利于军屯建设。
她老宅里的一些药,比如某些消炎药,伤药等,如有必要,如需要救人时,她可以偷渡出来充当孤品。只可惜,里面的药品也不多,这事需要仔细斟酌。还有就是不知道到时老宅是否会有变化,反正这些日子她一直在用钙片补钙,她现在晚上睡觉时总是不自觉地抽筋,甚至偶尔还能感觉到牙齿的松动,偶尔用手摇的时候,竟然能感觉它们动了,吓坏她了。反正这么久以来,吃完叶酸吃钙片,每日一次的机会用得光光的,没能将老宅的其他东西偷渡出来,也是醉醉的。
所以姚春暖是真的忙,很多的构架要搭建。其实不止她,整个幕府的成员也是忙得脚不踮地。还有屯民们也是,等建设好新兵营,新军属区,就差不多翻过年了,顶多能休息几天,就到了开春,开春军屯才忙呢,因为要种地了。
这会离开春也不远了,春耕怎么弄,章程是怎么样的,都要商量好的,他们这些人肯定要走在民众前面的。
于宸率先说道,“我们军屯目前有田地约为一百一十万亩,目前军屯总人口约九万人。其中三万被伊春大营淘汰的老兵,两万原来的军属,一万北区劳役,新招人丁三万。”
姚春暖认真地听着。也就是说,他们人均十二亩地。那些土地她去看了,肥力还可以的。也看了往年的资料,亩产量很低,仅有两三百斤。这是指年景好风调雨顺的时候的收成,若是遇上旱灾水灾早灾的,产量减半或者颗粒无收。
“我建议,咱们军屯的田地可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公田,这个约占总田亩的三分之二,一部分为私田,私田以佃种的方式放手给屯民耕种。另外,我们可以制定,作为军屯的屯民,一个月必须出够二十个工,其余的时间,愿意出工就出,不愿意就不出。”
“我觉得姚主薄这个建议很好。因为近来有有人询问我能不能和军屯买些田地。”郭怀说道。
“他们还有买地的钱?”朱永年神色古怪地问。
“别小看了人,别看人家衣衫褴褛的,指不定人手里就捏着重宝。”而且,现在没有买地的钱,不代表以后没有啊。买田置产,几乎是老百姓骨子里的深切热爱,如今他们很多人都即将分到了自己的房子,目光当然就落到田地上头了。
“田地是军屯的共有财产,不会出售,但可以佃来耕种。”
“所以我说姚主薄的建议很好嘛。”
姚春暖心中屯民的耕地最理想的结构是公田、私田、新开垦的荒田。
无数的经验证明,人都有私心,吃大锅饭是没有前途的,积极性会变差,所以她弄了工分出来约束他们,又弄了兑换楼出来,让他们干公田的活时,用心一点。
但是光有公田是不够的,这些军属成为屯民,又不是奴隶,强制性让人家天天干活,久了,会引发暴动的。所以,是不是得定期给他们放假?但这一放假,时间不就浪费了么?索性,给他们弄点私田。有了空闲时间,就会想着为自己家干活了。如果还有精力,就去开荒,军屯是鼓励开荒的。
但姚春暖觉得,今年这批军属屯民对开荒的积极性不会太高,因为不管是公田还是私田,人均差不多得耕种十一二亩地了,哪还有精力去开荒啊。果然还是招进来的人少了。
于宸回过味来了,姚春暖这样子弄,真的是最大程度地压榨这些屯民的劳动力啊。想要工分,得努力干活,自家佃了地,想要粮食,那他们能怎么办?只能挤着时间更卖力地干活了。她这真的是将屯民的心理拿捏得死死的。
他们正商量着呢,就有小兵来报,“伊春大营来人了,说要面见大将军。”
众人面面相觑,怎么说登门就登门了呢?“有说什么事吗?”
“说是要来明确一下关于大将军答应的将军屯总产出的三成给伊春大营的事。”
“是朱大帅来了?”
“朱大帅没来,但他的第一心腹施眉来了。”
姚春暖和于宸两人对视一眼,如此一来,倒不必大将军出面,甚好甚好。如果朱大帅人亲自到了,他们大将军却没有出面,倒显得他们军屯失礼了。而且大将军不在军屯这件事也会暴露出来。
对方来了四五个人,有两人挺面熟的,之前打过交道,一位是养鸡小将周玉树,一位是朱大帅的心腹谋臣施眉。
他们一进来,其中一位大胡子一见了姚春暖在列,就先声夺人笑开了,“早就听说你们军屯里女人能当一半的家,哈哈,看来果然如此。难道你们军屯有本事的男人是死绝了吗?让一个女人,还是个大肚婆,骑在你们头上。”
郭怀等人对他怒目而视,这人的嘴巴实在是太臭了。
他仰头大笑时,姚春暖身边的阿夏一个大踏步,到了他跟前,然后将他举了起来,再往地上一掼,然后再一脚踩在他的胸口上。
大胡子的笑声戛然而止,闷哼声应声而起。
幸亏地上铺设了地毯,加上阿夏只用了两分力,饶是这样,大胡子也被摔得龇牙咧齿,嘶嘶地抽着气。
姚春暖淡淡地问他,“你们伊春大营有本事的男人是死绝了吗?像你这样连女人一招都没接住的没用男人也能当上将军?”
柴骁没吭声。
伊春大营那边的成员嘴角抽了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偏偏他们伊春大营这边还不能指责对方,是柴骁先用言语冒犯的,如今只不过被人一大耳瓜抽回来罢了。
幕府成员们同情地看着被踩在地上的柴骁,叫你嘴贱,你说你这又是何必呢,你们朱大帅在她手里吃了多大的亏啊,你还敢招惹她?
接着,他们看向阿夏。幕府众人也没想到,姚主薄新招的护卫那么强,他们一开始只以为她块头大,力气也比常人大一点而已。现在见她一招就制服了一个将军,一个个都非常眼热地看向她身后。
施眉瞧都不瞧地上的柴骁一眼,出来打圆场,“于长史,姚主薄,朱将军这人大毛病没有,就是嘴臭,他这会也得了教训了,你俩就大人大量先让他起来吧。”
他这话还算中听,于是姚春暖朝阿夏点头示意。
“不许骂我主子,不然我还揍你。”撤脚之前,阿夏还亮了亮自己拳头以示威胁。
柴骁瞬间黑了脸。
施眉笑道,“姚主薄,你这这女护卫的块头真大,力气也大,仅一招就将柴骁举了起来掼到地上,真是巾幗不让须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