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稚想都不想:“黄色的。”
她看到他粲然一笑。
沈稚很想用些形容词来描述她眼中的沈河。然而他笑的时候,她总会在一瞬间想得很少很少。有时候,这令她感到很不安。但有的时候,她又会恍恍惚惚地明白,这就是所谓的安全感。
沈河说:“是我的话,我会想要白色的——”
句尾停顿,巧妙回旋,似是而非地卖了个关子。
她不由自主地扳动开关。
水晶球亮了起来,在黑夜里,它闪烁着鹅黄色的光,好像全世界只剩下这一盏灯。沈稚已经忘记自己有多久不曾像这样注视过一盏灯。灯光太过温暖,温暖得她想要流泪。
沈河望着她,波澜不惊,不知道是质疑还是乞求。他说:“你怎么不相信我?”
第42章
沈稚捧着水晶球, 在夏日的夜晚里,雪花纷纷扬扬从玻璃球的世界里坠落。
她说:“什么?”
沈河沉得住气,只慢吞吞地继续问:“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我……本来没有去想这件事。”沈稚一如既往, 发挥她的坦诚与温柔, “年底,爸爸妈妈回来了。我突然意识到,一开始想要的其实不是这些。虽然我喜欢演戏, 但是这样下去也不行——”
在偶像剧里, 当女主人公开始陈述自己的拒绝时, 男主人公通常会一鼓作气地亲上去。
这种桥段并不少见。
可能是想要糊弄问题, 可能是想打破男女心理上的壁垒,可能是观众爱看, 也有可能是单纯编剧不想写了。
但这种场合在沈河这里不存在。
他令人又爱又恨的其中一点里便是如此。沈河往往会耐心听下去、听完,然后开始发表自己的观点,认同或反对,最后和对方吵起来, 大打出手也在所不惜。
沈河说:“所以你觉得我们不适合结婚?”
“对,”沈稚颔首,直率地回答,“我不想让你介入我的未来, 那太伤自尊了。”
沈河蹙眉,忍不住问:“这跟自尊又有什么关系?”
没来由的,沈稚瞬间变得强硬:“关你什么事?我要结婚, 生孩子,建立一个不会被破坏的家庭。你懂吗?”
“我怎么不懂了——”沈河据理力争。
“你懂个屁,你这个行走的破坏机器!”沈稚怒喝,“你就是个龙卷风, 到哪哪变成灾难现场!”
沈河直起身来,他反驳:“龙卷风就算了,破坏机器是什么,变形金刚吗?你能不能把我当人看?”
沈稚破罐子破摔:“你配吗?你去找别人吧,谁都行。张清月也好。”
“你为了你自己的事想丢下我,可以。但你能不能别把我推给别人?”
说着,沈河就朝沈稚走过去。
她无缘无故地感觉他要吻她。
沈稚也说不清理由,总而言之,这种不安的直觉让她立刻站了起来。
他们僵持着,沈稚掉头就跑,沈河立刻去追。两个人你追我赶地冲上车,飞快地发动离开,这才发觉自己和对方都在笑。
车又沿着公路往前开,不知不觉就踏上去山上寺庙的路。清晨时分露水重,不是什么特殊日子,寺庙又在山上,根本没有香客。
沈河和沈稚进门买了香烛,跑去拜佛。
线香的香味弥漫。
眼看着沈稚双手合十,表现出虔诚的样子,沈河不由得窥视她的侧脸,滞后地发问:“你许了什么愿吗?”
“又不是吹生日蜡烛,”沈稚感到好笑,“许什么愿。”
他们起身,开始随意地参观起佛像。
突发奇想似的,沈稚说:“我好像没有跟神许愿的习惯。”
沈河在看墙上的壁画:“我也没有啊。”
“你是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因为没用。”沈河不加遮掩地回复。
沈稚渐渐地回想起他所遇到的状况。一直以来,真正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其实是沈河。他母亲早早地过世,父亲像水手一样一次又一次地去未知的大海上出航,留下陌生的继母与弟弟成为断掉的锚——
但他还是一个人走到了今天。
“那你拜神的时候都在想什么?”她问。
然后听到他的答复:“闭目养神?”
离开寺庙以后,沈稚和沈河最后还是没能在外边吃早餐。
因为天一亮,丁尧彩来得比太阳还热烈,几乎每隔十分钟就打一个电话,沈稚不接,她就直接打给沈河。
沈河看了沈稚一眼,刚接通,对面就传来极度克制着情绪的提问:“你打算怎么做?”
“别搞得好像我是绑匪一样行吗?”沈河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