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本官是来旁听的,本不该多言,但你们既然提到新法,我也不得不向你们表个态。交钞的发行权收归国有,这是势在必行,没有商量的余地。但第一,朝廷对你们是很宽厚的,按资产多少给予相应补偿。第二,我也不妨向你们透个风,朝廷马上要颁布新的工商法,新法对你们这些商人很照顾,这可是个机会,相信诸位在商场上都是长袖善舞,新法一推行,谁能抓住机会,谁就是赢家。本官言尽于此,该怎么办,你们自己想想吧。”
新的工商法?对商人很照顾?敏锐的掌柜们马上嗅到了味道,这可是商机啊。如果小王相爷所言不虚,那新法一推出,商机就会滚滚而来,把自己的本钱以及朝廷的补偿投到其他行当上去,也失为一条生路。
众商人面面相觑,交换眼色,来时议定同进同退,既然朝廷要颁布新的工商法,那咱们还请什么愿?赶紧回去准备,只等新法推出吧。当即,十二名掌柜收回请愿书,离开了开封府大堂。朝廷要颁布新的工商法这一消息,经这十二名掌柜一传出,京城商贾无不翘首以盼,准备大发横财。
“相爷请上坐。”退堂之后,李纲将王钰请进了后衙。
“你也坐吧,相信最近你受到的压力不小,各处衙门的大人没少向你打招呼吧?”王钰落座之后,笑问道。
李纲坐下,闻言苦笑道:“正是,郝大通的案子一发,刑部,大理寺,甚至尚书省的大人们都向下官打过招呼,要下官审时度势,小心谨慎。”
“这件事情你要尽快查出个结果来,圣上等着回复。最近我在朝里搞得很被动,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抓住郝大通一案大做文章,攻击变法。你这里一天不出结果,这事就没完。对了,查出些什么来吗?”王钰问道。
“相爷放心,既然下官受相爷提拔执掌开封府,当效仿前辈包拯,铁面无私,执法公正。近来下官全力侦办此事,到目前为止,尚无进展。不过,据下官了解,那郝大通生前是个豁达之人,仗义疏财,还得到过太上皇的嘉奖。这样一个人,服毒自尽,似乎太可疑了。”李纲将自己的想法合盘托出。听得王钰频频点头,他还没有踏入仕途之前,就已经认识了郝大通,这个人断然不会是那种小肚鸡肠,轻生寻死之辈。只怕此案背后,牵涉甚广。
这李纲是个刚直不阿的人,如果一直追查下去,查不出什么倒还好,若是查出什么来,他揪住不放,只怕也会坏事。想到这里,王钰提醒道:“李大人,有句话我不得不说,这件案子你只需查到郝大通不是自杀就行了。后面,就让它成为悬案吧。”
果不出王钰所料,李纲一听他这话就皱起了眉头:“相爷,堂堂京师,天子脚下,出了人命官司,如果不一查到底,下官有何面目自称父母官?此案虽然报到开封府来,那就没有半途而废的可能,下官会查到水落石出为止,不管牵扯到哪些人,下官都会将他们绳之以法。”
王钰本是为他好,见他不领情,倒也不生气。大家观念不一样,强求不得。看来他这个开封府尹这个位置,也坐不安稳了。现在,王钰才明白,历朝历代,为什么贪官远比清官多,当贪官容易,当清官难啊。
新财政法的实施,遭受了较大的阻力。全国各地经营钱庄,票号的掌柜,不愿被剥夺利益。而这些人,大多与当地官府有着利益上的往来。所以,官商勾结,对朝廷下发的诏命阳奉阴违。各地分设的理经分院,迟迟不能完备。再加上郝大通一案,影响重大,有些人抓住这个把柄,大做文章,新法的推行,陷入了困境。
王钰在中书省召集官员商议,都感觉到有必要马上颁布新的工商法,给予商人较大的优惠。废除从前的车马税,及异地税,减轻商人的负担。同时,于六部中增设海部,从此,将海上贸易纳入中央朝廷监管之中。大宋时,海外贸易空前繁荣,大宋商人将丝绸,瓷器,茶叶等物品,运至海外,获利颇丰。大宋开国百年来,农业与手工业较为发达,为海外贸易的繁荣奠定了物质基础。且造船技术与航海技术都十分先进,可以进行远洋航行。但自开国以来,朝廷没有形成明确的制度,对出海的商人也缺少保护。
有鉴于此,王钰建议增设海部,对出海贸易,统一管理。并同时组建水军,征剿东洋海盗,保护大宋商人的利益。这个建议,在朝中争议很大。大臣们并不反对统一管理海外贸易,也赞同对大宋的海商进行军事保护。但他们认为,商业,毕竟不是国家的基础事业,要统一管理海上贸易,只需要在三司,或者户部,增设一个机构即可,何必使历朝历代都沿用的三省六部制成为为三省七部制。
不但大臣们质疑,就连皇帝赵桓也认为大宋的工商业虽然较前代有所发展,但还是应该以农为本,不可重商轻农。王钰权衡之下,只得做出一定的妥协,在户部之下,增设海事院,主管海外贸易,同时撤消以前的市舶司。从此不再由沿海地方官府征收海商的赋税。而统一归纳到中央朝廷。
新的工商法颁布,对先前的财政法起到了推动作用,商人们察觉到了空前的商机。各地经营钱庄的商人,都准备把资金投入到别的行业中。反对财政法的声音,渐渐趋弱。但郝大通一案,悬而不决,一直受到各方诟病。朝中仍旧有一些人,抓住这点不放。让王钰很是被动。而开封府尹李纲,也承受了很大的压力。
“大人,小的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在郝大通一家四口的尸体前,李纲正带着仵作二次验尸。
李纲一听,忙问道:“哦?什么事,快说!”
仵作六十多岁,办案经验丰富,当即回答道:“大人,您是否闻到了一股刺耳的臭味?”
这间停尸房里,弥漫着一股恶臭,郝大通一家四口的尸首在这里停放了很久,至今没有安葬。想来,应该是尸体腐烂,而造成的尸臭吧。
仵作听到李纲如是说,却摇了摇头,掀开覆盖在郝大通尸体上的白布,请李纲查看。那具尸体,通身都是紫色,散发出阵阵恶臭,李纲捂着鼻子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大人,尸体停放在这里快一个月了,眼下正是夏末,天气仍旧炎热,可这四具尸首都没有腐烂,您不觉得奇怪吗?”仵作说道。
是啊,天气这么热,尸体停放了近一个月,居然没有腐烂,只是变了颜色,这不合常理。李纲放下了手,仔细查看那四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