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丰二十七年,二月中旬。
已过了岁除,天儿还带着寒意,柳树却早早发出了嫩绿的叶子,近两年的这个时候,阳光已然提前铺照大地。
洋洋洒洒的落下了温和的光辉,暖沁人心,陪衬着一缕缕和暖春风。
这一日,挽亭。
皎皎已经出落成十六岁的妙龄女子,亭亭玉立,俏皮可爱。
扑闪扑闪的丹凤眼,像极了腊月里的雪花,忽悠有神,灵动非常,无暇清透。
宫中,只有紫衣和她相伴,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她的母亲清戏皇后已故多年,谢湛多年来又对她不闻不问,宫里见风使舵的人数不胜数。
渐而,天下人皆知皇上名义上的义女,也是无足轻重,都是墙推一边倒罢了!
加之,宫中少数人亦是心里清晰,她的存在是皇上的耻辱,收其为义女,也是因皇上对清戏皇后一片深情,这才留她多年。
以至于,时不时的听见有人乱嚼舌根。
不过,碎碎念的只有她的身份,因为无人敢谈及——她的母亲清戏皇后。
清戏皇后在天下人眼里,不守妇道,狠辣成性,蛇蝎心肠的杀了三殿下,乃是天下第一毒妇。
多年前谢湛已然下旨,街邻四舍、朝野、后宫,凡是议论清戏皇后一点的不是。
违令者,皆斩杀,严重者,祸连全族。
这时,四、五公主让宫女来邀皎皎,去花间小亭一聚。
她们的封号已经赐下,四公主即为“永昌”、五公主即为“灵穆。”
皎皎两腿一抬,正欲迈去门槛,便被紫衣拽住手腕:“公主,还是别去了。”
紫衣的面容苍老了许多,脸上洒满了几道皱纹,明明才过了十余年而已,身材上偏瘦了许多,变化甚大。
发出来的嗓音也是微哑着的。
谁能联想出来,这人正是当年粗壮皮实的紫衣呢?
至于叶陵,早在多年前的某一夜,自尽了。
宫中上下的人,只以为他是为了追寻自己的主子,不过真真假假,没人说得清楚。
皎皎满不在意的扭头道:“紫姨,她们不会明面欺负我的。”
话音才落下,只听见匆匆的步履声渐行渐远。
紫衣长叹了两口气,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公主她还是没心没肺,不知人心险恶。
但这也不能怪她,这宫中,也唯有那两位公主会搭理她了。
虽然,一年到头也只有那么几次……
然于皎皎而言,她们两人也是同龄里,唯一可以说得上话的人。
皎皎来到花间小亭后,远远就看见她的两位姐姐,怡然自得的坐在那儿,身旁还跟着各自心腹。
麻利的提起裙边火速奔了去,永穆见她来了,对旁边坐着的灵昌使了使眼色。
二人相视而笑。
拉长着声音喊道:“快来这儿坐。”
皎皎笑着半边脸,欢呼鼓舞回道:“来了,来了——”
……
正时,宣政殿。
有大臣上书,北唐和南靺两国关系紧张,为了巩固两国邦谊,欲再和亲。
南靺王宇慎的子嗣,尚且年幼,未到弱冠年纪,其大哥的儿子——左粟年满十八,武艺卓绝。
这一次,乃是求娶北唐公主。
宫里的永穆公主、灵昌公主,年满十九,前两年早就许配给朝中两位大臣的儿子。
却又因为宫里诸事繁琐,入不敷出,这才耽搁了两年。
原先定下的婚事亦是在一月后,双双出嫁。
不料,和亲一事一出,打乱了原定计划,令朝野上下百感交集。
十余年里无新嫔妃入宫,更别谈皇嗣了,眼下,挑一个合适的公主远嫁南靺,都呛得慌。
总不好,真的把两位公主订下的婚事给推了吧!
若是如此,只怕天下臣民还以为北唐忌惮南靺,不敢食言。
十二年以来,南靺日益壮大,兵力强盛,堪是恢复了昔日之状,这其中因素,不乏是北唐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北唐俨然是一副空壳,军力日益衰弱,早就不见昔日昌盛。
至于远在边界镇守的江临泽,听闻也是身患疾病,仅仅一息尚存而已……
而当年所封雄才大略的“仁谑帝”,宝刀已老,失去了戾气,不再如当年那般野心勃勃。
逾过四十多的他,不再神采奕奕,只有两鬓斑白,诚然一副老态龙钟之状。
宣政殿之上,大臣们几乎换了新的面孔,只有少数几个已是年过半百。
而李琛,在两年前就已经辞官回乡,亦远离朝堂。
这时,一大臣上前分析形势,道:“皇上,南靺毕竟和我朝是敌对国,让公主嫁过去,实在有损我朝威严。况且还是与南靺王的侄子和亲,南靺无异于是在侮辱我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