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我大伯这一招也是高明,老太太跑到家里来闹,一把年纪的,打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又是咱爹的亲娘,被她撒泼打滚的,反倒硬生生讹走了我五块钱,不过,她这一闹,也没落下什么好名声,后来就再也没有舍下脸来亲自上门,咱们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我怎么能不记得。”陈曦不得不为老秦家的极品程度翻了翻白眼,无奈道:“老太太虽然后来不亲自上门了,可你那个大伯,还有你大伯家的儿子儿媳妇可没少上门吧!见着些吃的喝的,二话不说,拿起来就往嘴里塞,饿死鬼投胎一样,一边瞧不起我们家穷,一边疯了一样的占便宜……”
秦瑶在一旁听得着急,插嘴道:“可不是么,哥,你是没看见王丽娟看见咱家白面包子时的眼神,饿狼一样,扑上来一手抓一个就要往嘴里塞,幸亏我发现得早,哼,不然就便宜她了。”
看着小姑子气鼓鼓的可爱模样,陈曦不禁莞尔,“好了,瑶瑶,别气了,她不是也没吃成么,还不是被你抢回来了。”
秦瑶跺脚,咬牙道:“嫂子,他们是看着咱们家日子越过越好了,就想着要攀亲戚了,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儿,哼,我才不认他们这帮破亲戚呢!”
“好了,瑶瑶。”秦萧适时打断道:“有些话咱们自己家说说也就算了,可不能出去乱讲,你年纪也不小了,遇事应当稳重一些,学学你嫂子,你看,她才比你大两岁,但处事方式却比你老道了不知道多少,你再这样咋咋唬唬下去,小心以后说不上婆家。”
“哼!嫁人有什么好的,我才不要说婆家呢!”秦瑶没好气地白了自己亲哥一眼,继续道:“再说了,哥,你也不能拿我跟我嫂子比呀!我嫂子懂得多又有文化,你都比不过她,凭什么让我去比呀!对不对,嫂子?”
“对,瑶瑶说得都对。”陈曦点头附和,并暗暗投给秦萧一个“你看看你妹妹眼光多好”的眼神。
这个眼神看在秦萧眼里则是异常妩媚,秦萧觉得自己有撩到,喉咙发紧,干咳了一声掩饰尴尬,然后又把矛头对准秦瑶,道:“臭丫头,满嘴歪理,还不赶紧把早饭都端进来,叫爹娘出来吃饭。”
话分两头,秦志华和王丽娟一脸丧气的回到秦家老宅,秦大伯本来在院门口翘首以盼,但看着儿子和儿媳妇两口空空垂头丧气的样子,就知道事情肯定进展的不顺利。
“怎么回事儿?见着秦萧那小子的知青媳妇儿啦?”
秦志华点头“嗯”了一声,就丧气地又不说话了,急得秦大伯直跳脚,连珠炮一般地问道:“见着了?那不是正好,我不是让你们趁着这会儿秦萧那小子打柴不在家,跟他媳妇儿多套套近乎吗?你们怎么做的?你们提没提是老太太叫你们过去的?他们城里人好面子懂规矩,按理来说不应该让你们空手回来呀,难道是秦萧提前回去了?”
“哎,爹,你就别问了,咱们都想左了,什么城里人好面子又懂规矩,都他·妈·的·放·屁,秦萧倒是没提前回去,但是他这知青媳妇儿可比他还要厉害呢!”秦志华竹筒倒豆子一般,把刚才发生的事儿都跟秦大伯讲了一遍,王丽娟则站在秦志华身后,低着头继续装鹌鹑。
“岂有此理!”秦大伯听罢大怒,“她这是要跟咱们家撕破脸啊!这里的事儿不用你们俩管了,我去找你们奶奶说道说道。”说着,秦大伯便风风火火地冲进秦老太太的屋子,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秋高气爽,陈曦今天难得起早,就想着去赶个集,买些米面鱼肉回来。所以早饭后,秦萧和秦瑶兄妹俩去上工,秦母推着轮椅带秦父出门放风,陈曦则花钱借了辆自行车,一路骑到县城的供销社。
先是排队抢肉,然后是米面和水果,由于出门较早,不到11点钟陈曦便满载而归。
村里人看着陈曦出门一趟,又给家里填了这么多吃食,说不羡慕那是不可能的,尤其是他们上午上工时还看见秦母用小车推着秦父在村里遛弯儿。
那小车一看就是个稀罕物件儿,那车身、那轮子、那用料简直跟自行车上的一模一样,崭新的还发着光呢!
听村里的赤脚大夫老黄头儿说,这小车叫轮椅,老黄头儿还是因为曾去县医院学习时见过,所以才认识,村里其他人倒都是头一次见,听老黄头儿说这轮椅可要比一辆自行车还贵呢!这陈知青还真是有钱呢!
一上午的时间,秦父已经学会了自己操控轮椅,这样以后如果想出门晒晒太阳,或是去老朋友家串串门儿,就可以自己操控轮椅过去了,为此,秦父斗志满满,练习得颇为积极。
陈曦骑车回家的路上,正好遇见了自己一个人跟轮椅做斗争的秦父,陈曦跳下车,道:“爸,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在这,不是妈推着你出来的吗?”
“老婆子啊!我让她回去了,家里那么活儿,也不能把时间都花在我身上,再说了,小曦,你看我已经可以自己慢慢推动轮椅了,我这会儿就准备自己回家呢!”
陈曦莞尔一笑,“爸,你可真厉害,那咱们一起回去吧!”
看着陈曦推着车子慢慢走在他的身边,秦父急忙拒绝道:“可别等我,小曦你还是先骑车回去吧!我这边自己慢慢回去挺好,秋老虎中午可毒着呢,你别再给自己晒伤了。”
秦父全心全意为陈曦考虑,陈曦自然也不能拒绝对方的一番好意,她点了点头,骑着车子飞快地赶回家里,卸了货又还了车,跟秦母打了一声招呼之后,便钻进自己的屋里,开始整理那一大箱子的高中课本和复习资料。
当时在申城,陈曦考虑到自己和英兰姐是肯定需要一人一套的,因为她们两人是一定会参加高考的,至于秦萧,陈曦那时还不太确定他会不会陪她一起参加高考,但出于保险起见陈曦还是为秦萧也准备了一套。
她想,如果到时候秦萧不愿意参加高考,她可以转手卖出去,只要全国恢复高考的消息一传来,高中课本和复习资料都会成为村里的紧俏货,也许她还能因此小赚一笔。
一想到也许能赚钱,陈曦索性便多买了几套,反正村里的知青那么多,她这几套书一定是不愁卖的,如果能把这两天花的钱赚回来一部分,也是非常不错的,当时尚在申城的陈曦如是想到。
第17章
中午,秦母下厨,看着陈曦买回来的五花肉,难得没有吝啬,结结实实割了两斤,做了一大碗红烧肉。
秦瑶的做饭手艺传自于秦母,但显然秦母的手艺还要更胜一筹,一份红烧肉做得是色香味浓、肥而不腻,配上两个清爽的小菜、白米饭,直叫人吃得是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于是,陈曦成功地吃撑了。
饭后,陈曦本想午睡,却被秦萧拉着出门消食,陈曦无奈,只得顶着中午的大太阳陪丈夫出了门,好在,没走几步就到了山脚下的阴凉处,夫妻俩手牵着手,十指相扣,漫步在树荫之下,微风袭来,好不惬意。
两人情意绵绵之际,陈曦突然想到她的复婚大计尚在进行时,她还有最重要的一步没有完成啊!
扯证啊!
于是,在回家的路上,陈曦果断跟秦萧提出想明天领证复婚,顺便去城里拍婚照,弥补一下当年他们结婚没有拍照的遗憾。
七十年代的结婚证是异常简陋的,一张纸、一个红戳、寥寥数语,根本没有婚照可言,那时候农村也并没有结婚就要一定要拍照的传统,所以不管是前世今生,陈曦和秦萧都没有留下任何关于青春、关于爱情、关于婚姻的影像,这使得陈曦万分遗憾,重活一世,她一定要用影像记录下这一美好的时刻,并一生珍藏。
对于陈曦的要求,秦萧自然是开心得不能自已,他傻笑着满口答应,并且下午上工后,第一时间就跑去请了假。
第二天,五点多钟,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陈曦就被秦萧叫醒了,两人洗漱穿戴,收拾一番之后,秦瑶也已经将早饭做好了。
匆匆吃了顿早饭,秦萧抱着宁宁,陈曦拎着她的小皮箱,两人直奔公社而去,对家里的解释则是想带宁宁进城玩一天,顺便给宁宁照几张相片。
秦父和秦母都非常疼爱宁宁这唯一的小孙女,所以想也没想就同意了,他们哪里能想到,其实儿子和儿媳妇是暗度陈仓去扯证了。
扯证的过程进行得还算顺利,当陈曦和秦萧拿到崭新的结婚证的时候,正好能赶上公社到县城的上午的公交车。
所谓的县城,就是信阳公社所在的龙兴县了,而龙兴县最为一个相对贫困落后的小县城,当然是没有照相馆可言的,并且在这个年代,照相馆都是国营的,只有市里才有照相馆的存在。
所以,一家三口在公交车上颠簸了半个多小时,下车后便直奔龙兴县客运站,买了三张开往庆丰市的客车票,虽然宁宁年纪小可以不计票,但为了一家人能坐得舒服一点,陈曦也没有吝惜一张车票的钱。
在客运站等了大约二十多分钟,一家三口又登上了开往庆丰市的客车,三个小时的车程,陈曦萎靡不振地靠在秦萧的肩旁上,昏昏欲睡却因为有点儿晕车而睡不着,但宁宁却舒服的躺在秦萧的大腿上,小短腿伸直了放在座位上,睡了个香甜。
庆丰市在整个赣江省属于排在中下游的一个城市,工业不够发达,农业产量也就刚刚达标,就是这样一个相对贫瘠的城市,其繁华程度也不是龙兴县或者信阳公社这种小地方可比的,所以刚一下车,宁宁便兴奋地瞪大了眼睛,拉着陈曦的手问东问西,陈曦手中的小皮箱则顺利地落到了秦萧手里。
陈曦的皮箱里装的都是她从申城买回来的衣服,包括一套她自己的衣服以及秦萧的一身中山装,还有就是宁宁的小裙子和小军装了,都是计划用来拍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