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夜风很大,也很冷。
指挥使衙门内,刘衍再次将沈久卫等十几名士绅请来,众人坐了三桌,其乐融融。
就在前天晚上,灵山卫城外面,一个大车店被大火烧毁,据说大火熄灭之后,千总苗绍带人从废墟中拖出了几具焦黑的尸体,消息传回指挥使衙门之后,操守官刘衍“暴跳如雷”。
沈久卫眼见刘衍还没过来,在场的都是自己人,便洋洋得意的对身边几个士绅低声说道:“胡千户已经拿到那个账簿了,派人给我传来消息,已经将账簿销毁。你们也回去压一压那些泥腿子,现在操守大人既没有物证,也没有人证,能耐我何?”
众人大笑,纷纷称赞沈久卫手段高明。
就在这时,众人听到一阵甲叶铿锵的声音,向门外望去,只见刘衍竟然身披铠甲大步走来,身后千总苗绍同样身披重甲,二人虽然没带着兵马,但是走起来虎虎生风,也是气势不凡,沈久卫等一众士绅见了也心中一突。
“呵呵,见过操守大人。”
沈久卫起身行礼,其余众人也纷纷抱拳打着招呼。
刘衍见众人已经到齐,便径直坐到主位,然后招呼众人坐下。
刘衍双目扫过众人,最后在沈久卫的身上停下,说道:“今日将沈员外和诸位找来,是想跟诸位再议一议军屯之事。”
“此外,这十七家士绅在灵山卫各处还有耕地三十八万亩,属下已经将地契全部拿到手了。”
沈久卫临死也想不到,刘衍竟然敢直接杀人,双眼流露出不可能的神色,仰面倒在了地上,抽搐了几下便没了生机。
沈久卫越说底气越足,说道:“操守大人今晚摆下这桌酒菜,到底想要干什么,你又能干什么!”
此时刘衍深呼一口气,胸中的怒火稍歇,说道:“你立即率部去这些士绅的家里检验,他们所有的家财、人口、契约,全部扣下。所有的钱粮物资运到军营中囤积,所有的家眷全部下狱!”
新军将士原本都是各处军户,对这些士绅早就恨之入骨,此时纷纷拔刀劈砍,暖阁内鲜血四溅,如同屠宰场一般。那些往日里高高在上的大族士绅,此时却如同猪狗一般,任人宰割,毫无还手之力。
其余十几名士绅那里见过这种场面,顿时乱成一团。
一众部下已经忙活开了,刘衍则是静静的坐在指挥使衙门的院子里,任凭夜风吹在自己身上。
“得令!”
王芸禾说道:“可是夫君此举,却可以让万千军户活命,虽然此举血腥,但也是行菩萨之怒,是那些士绅和贪官自取其死罢了!”
沈久卫见状急忙拿起来翻看,只看了几页,脸色便变得刷白,喃喃地说道:“胡千户他……”
“怎可如此,怎可如此啊!”
“百姓饥饿,皆因无地可耕。天下万千耕地在哪?都被你们这些劣绅抢夺,被天下有权势之人霸占!!”
刘衍大笑起来,说道:“问得好!”
刘衍却是看也不看,而是大声说道:“如今天下糜烂,各地无法活命的百姓纷纷从贼,为何?皆因天灾人祸不断,百姓饥饿难活!”
“你!”
刘衍回头看到三人,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说道:“我刚到灵山卫城就大开杀戒,是不是太残暴了?”
那十几个士绅全都手脚并用的朝着门外冲去,可是迎面便遇到了一队新军将士,顿时被堵在门内。
十几个士绅转眼便被杀戮干净,此时的暖阁如同修罗场,十几具尸体横七竖八的铺在地上,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气息。
“逃啊!”
当晚,整个灵山卫城乱成了一锅粥,街巷上到处都是顶盔掼甲的新军将士,夜色下还不时传来阵阵鸟铳的轰鸣声,这是各处官吏或是士绅家中,那些家丁在反抗,不过无一例外都被新军鸟铳手击毙了。
这时王芸禾在尚善、若水的服侍下走了过来,之前暖阁的厮杀声三人已经听到,现在城中的动静也早就人尽皆知了,三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刘衍没理会沈久卫,而是自顾自的继续说道:“自太祖皇帝定下卫所制度以来,军屯向来都是二分守备、八分屯田,是军户百姓和卫所将士赖以生存的根本!可是到了如今,这些耕地大多已经被人兼并,各处军户百姓流离失所,各部卫所将士逃亡严重,我大明的卫所制已经名存实亡!”
此时外面的喧嚣声逐渐安静下来,刘衍在院子里坐了一阵,苗绍和许铭便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许铭随即将登记在册的账簿递给刘衍,继续说道:“现在骑兵营的将士正在将这些缴获转运到军营中,与沈千总交割。另外,属下抓捕了胡友祥等十八名贪官及家眷,共计五百一十一人,由于城中牢狱装不下这些人,所以属下便将所有人聚集在胡友祥家中,以便集中看押。”
“你们自己说,你们是不是该死,本官该不该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