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皇明,国战之际,十几万大军在周边按兵不动,兵部尚书杨嗣昌、监军太监高起潜全都杳无音信,现在却只有区区一个千户防守官率兵来援,真是咄咄怪事!
“我军带来了大批的粮草,我军主将刘衍请督臣千万不要继续行进,静待我军的车马来临!”
卢象升听到这里先是一愣,随后便仰天大笑起来,心中涌起一阵悲凉,双眼竟然闪过几滴泪。
城南数里,离清苑县不远,扎着一片的营帐,在中军大帐外面,卢象升一动不动,望着地平线上那高高的保定城池,心中愤怒无比。自己领军前来援助,解了保定之围,不料清兵退后,保定巡抚张其平却紧闭城门,不让自己大军一人进城,更以城内无粮为由,拒不提供粮草,只命人从城上扔下几千两银子,让自己大军去买粮吃。
可笑的是,清兵过后,这保定城周边所有村落城镇都是空无一人,上哪去买粮?
卢象升此时心中悲愤,想当初自己领宣大三镇一万多官兵从京师出来,本来粮草就极为不足,将士们饥寒交迫,只希望到保定后有一顿饱饭吃,却连这个小小的愿望都得不到满足。
此时杨廷麟脸上满是愤恨,摇头说道:“清苑知县左怀璧以城内无粮为由,拒绝为大军供给粮草。愚兄持你的手谕严词斥责,他却是丝毫不理,愚兄也是无可奈何。”
镇城内,有巡抚保定等府、兼提督紫荆等关、兼管河道的巡抚一员。又有保定丰营等多营数万兵马,一起防守这有着拱卫神京,为天下第一要镇之称的雄伟城池。
这些日卢象升每天与将士同甘共苦,士兵们虽有怨言,却没有一个人逃离。越是想到这里,卢象升越是心如刀割。他己经上书兵部,要求供给粮草。可是许久过去了,那道奏疏却如石沉大海,没有一点反响。
为首一个队官,却是刘衍军中的亲卫总的一个夜不收队长,只见他滚鞍落马,领着几个部下大步过来参拜卢象升,他高声道:“启禀督臣,我夏河寨前千户所数千大军己然渡过鲍水,很快便到保定!”
卢象升惊呆了:“援军来了,还带来了大批的粮草?”
于是卢象升问道:“你们是何处的援兵?”
卢象升呆呆地站了良久,心知保定巡抚张其平与清苑知县左怀璧揣摩到兵部尚书杨嗣昌之意,是要断绝自己这支大军的粮饷了。自奉旨勤王后,卢象升不畏惧与清兵作战,但来自朝臣内部的掣肘,却让他感到心力交瘁。
夜不收队长抱拳说道:“启禀督臣,我等是山东都司灵山卫下辖,夏河寨千户所的兵马,我军主将乃是千户所千户防守官,刘衍。”
现在军中所余的粮草,只能让将士们每天吃一餐稀饭。今日卢象升己下令士兵们四处去挖树皮草根了,想不到自己一腔热血,却是这个结果。
清兵主力在十月下旬越过山东,攻克涿州后,然后分三路围攻保定,攻击不利后,又越过保定分八路南下,所以刘衍出了山东这几天来,路上没有遇到大股的清军。只偶尔遇到一些小股清骑或是哨探,立时遭到夏河寨新军的夜不收及骑兵们的围攻,一路行来还算顺利。
这是当年文天祥被胡元掠到保定城的感慨,保定城虽美,有江南之色,不过与当年的文天祥一样,此时卢象升内心同样灰暗,美好的景色看在眼中,也没有了往日的美意。
卢象升摇了摇头,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对杨廷麟说道:“伯祥,你且与我前往真定,与当地抚按乞粮,我准备悉兵乘死以为报国!”
一路上,刘衍盘算自己率部过了涿州之后,估计再走个两、三天,就可以到保定,与卢象升所部会合。
正在卢象升出神的时候,忽然他的亲将陈安过来,低声道:“督臣,杨赞画回来了。”
此时卢象升心中的喜悦荡然无存,长叹一声之后,对着夜不收队长说道:“我知道你们的忠义了,不过此战乃是十死无生之战,那刘衍率部赶来也改变不了什么。国家还需要这样的忠义之士,不需要跟着我一起赴死。”
说完,卢象升拿出一个令牌,递给夜不收队长,说道:“你带这个回去,告诉刘衍,率部回山东去吧,将令牌交给山东巡抚颜继祖,不会为难他的。”
可是那夜不收队长却又将令牌递了回来,然后抱拳说道:“督臣恕罪,此令牌小人不能要!我夏河寨前千户所三千余将士即将抵达,我部防守官大人已经有言:此战誓与东奴决一死战,全军将士绝不后退一步!”
卢象升等人见状,心中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