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亮等人在山间茅屋中、已经呆到了第三天。
他只记得败亡的当晚,几个人进的是南边的山沟,想要出去、还得往北走,先找到太白山南麓那条东西横贯的河谷。但蜀军费祎部控制了那里,现在可能还是战场,贸然前往几乎等于自送上门。还得多藏几日才敢走。
这几日的气氛非常微妙。其实何止是秦亮提防着道士们,道士们也同样提防着三个败兵。
秦亮是担心道士们是蜀汉的奸细,会出卖自己去领功受赏。并非完全没有这种可能,费祎率军穿插之前,派出奸细过来探路、是说得通的做法。
不过道士们给水给食物,表现出了善意的一面。秦亮也就有了幻想,更不好撕破脸。
而对于道士们来说,败逃的军士本身就很危险,何况道士里有妇人、其中那个“师母”甚至有些姿色。杨威与熊寿看起来都不像是善茬,特别是熊寿那身肌肉、看着极具攻击性。
好在秦亮的形象不像是坏人,而且两个汉子口称“府君”,对秦亮很恭敬。这似乎给了道士们一定的侥幸心。
秦亮的相貌仪表似乎挺正派。他外面的青色破袍服、料子很好,衣边有精美的刺绣,白天天热的时候,他只穿着又脏又破的里衬、却也是上等丝绸。看他的形象,便是个有身份的人,容易给人知书达礼的错觉。
于是双方都小心翼翼地、维持着此时的平衡。
秦亮三人住同一间茅屋,晚上都不敢全部睡觉,轮流起来在门窗边守着。主要不是防偷袭,而是防着对方悄悄派人下山告密!
陆氏轻声道:“世上好过的人、总是少数。”
陆氏的目光变得十分明亮,久久观察着秦亮的眼神,终于轻声道:“君真敢说。”
师母独自站在山边,别的道士都没靠近。而秦亮的两个人,也在不远处默默地关注着这边的动静。
他走到茅厕门口,却发现门关着,正想去掀门,里面发出了“嗑”的一声。听声音是个妇人。
接着秦亮轻轻打开房门,便去屋子后面的茅厕。这里只有一间茅厕,而且搭建在悬崖一样的陡坡边上,若是蹲大的、还真的有点吓人。
陆氏听到这里,忽然问道:“君乃饱读经书之人,可知怎么才能成事?”
陆氏摇头道:“那反抗还有何用?”
杨威与熊寿先后站了起来。
熊寿脑袋一摆,马上伸手去抓刀鞘,回头借着依稀月光看到秦亮的脸,他脱口道:“俺睡着了,请府君治罪。”
“亮此番落难,蒙受食水之恩。亏欠之恩情,他日仙姑若有所求,在下定当诚意回报,绝不推诿。”秦亮径直说道。
秦亮拍了拍他的肩膀,没说什么。
秦亮略微舒出一口气,说道:“太平道销声匿迹之后,现在还真是少见。五斗米道受大魏厚待,道义好像也差不多,信那个的日子会好过点。”
“也是。”秦亮点了点头。
陆氏又道:“既称府君,便是个贵人。君为何要为一个村妇复仇?并去偏僻之地祭奠她、口述祭文,还俉辱歹人屍首。”
“师母请君过去谈谈。”一个道士在中间的土坝上说道。
秦亮一脸嘲意:“不能总是那几家享受,干了那么多坏事,换换人不挺好?”
秦亮笑道:“没什么原因,就是想那么做。”
秦亮心道:只是看看又不犯法。
秦亮的神情渐黯,感慨道:“有些大事,做着做着、就会变得面目全非,即便成功,多半也只是一个新的轮回。仙姑不是说了,世上好过的人总是少数。”
她接着又沉声道:“君眼睛不要随便乱看,易叫人误会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