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中从事估计也想起了去年的旧事,看秦亮的眼神有点闪躲,好像不太好意思,终于闭嘴。
回到营寨,陈百人将立刻拿出了一道小旗,命令部下快马向寿春城奏报军情,他不忘在小旗上系上一根羽毛。有羽毛的旗,便是急报。
很快巨大的船楼便若隐若现地缓缓移动出来。两层和三层的楼阁,就好像是一座大宅房屋似的,上面还像房子一样、用木头盖了悬山顶的屋顶样式。加上水面上烟雾腾腾、朦胧不清,那房屋就像是鬼殿似的。
一条主线,一条支线。红色主线直指寿春。支线沿着巢湖、西侧舒水,然后有一段陆路虚线直达六安;另一段从肥水中段西下,虚线到达六安。
有了清晰的图示,显然六安城并非主要目标,因为即便攻下来也只能打击魏国淮南实力、但占不住。除非拿下寿春,吴兵才有可能在六安久留。
去年秋天秦亮多次被人嘲讽挖苦,当时他确实很气、很苦闷、很难熬,想报复。但如今能证明自己是对的、能吐一口气了,他反而一点报仇的兴趣都没有了。他忽然对这个治中从事失去了兴趣,一下子连其名字也想不起来。
又过了几天,消息继续不停。
看王广那白皙的皮肤,细皮嫩肉的双手,恐怕压根没怎么练习过武艺。秦亮这不到二十岁的小伙,手掌也比王广要粗糙,起码他在平原郡干了不少农活、掌上还有茧,在此之前也经常在家乡练剑和射箭。
部下这时开口道:“陈将军,撤罢。俺们这点人,再不走,尸首全得留下。”
王广上前揖拜见礼之后,便拱手对孙礼道:“家父之意,还是像上次商议那般,吾等应出城决战。由君先率本部人马南下,为前锋。家父随后再率全部能动的兵马出城,增援助君。”
很好,如虎添翼。
众人一起拜道:“喏!”
那些超越这个时代的新战术新法子,孙礼等人没见过,秦亮可以站出来主持安排。但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孙礼这样有战争经验的大将,必定知道该怎么面对形势。不需要秦亮说什么了。
于是在其他几个属官进言、甚至偶尔争吵的时候,秦亮的表现很不引人注意,显得很低调。除非孙礼问他什么,他才说说见解。
或许时间就是那么神奇,能稀释一切情绪,当初无论愤怒、仇恨、渴望的心情多么激|动,时间稍长就冷了。又或许冷漠才是最大的鄙视,而非愤怒。
孙礼道:“明日一早若不下雨,本部人马即可出城。”
秦亮把图帛放在了刺史府的前厅上位几案上,用一个三足圆形瓷砚压着。一有新的消息,他就会来这里添上一笔。他的意思很清楚,就是让孙礼看到。
而且据说吴兵的陆战比魏军要差,摆开了阵战、说不定比被困在城里跟吴军打消耗战更好。魏军守城似乎也不太在行,芍陂西岸那安城,就算兵少,如果会守城、也不至于一天之内就没了罢?
众人散走时,秦亮叫住了刚才那搞迷|信的治中从事,问道:“地母经怎么说今年的干支?”
但秦亮最近几天反而很少说话,他做的事主要就是画这张图。
……几天之间,不断有各种各样的军报传入寿春城。
这时王广直起腰,又解释道:“除了留驻寿春城防的人马,家父已召集随时可以出动的步骑一万四千。另有最先赶到的淮北郡兵一部,此刻已到八|公山之对岸,克日可至寿春。家父以为敌势甚众,若能多集一部郡兵、值得推迟两天出城。”
吴兵进入巢湖。六安城被围。六安城遭受吴兵进攻,督敌军者、诸葛恪。吴兵进入施水。
估计根本没有人能猜中气候,不然还要天气预报干什么?吴军说不定去年秋就准备干了,发现水位不好才推迟到现在。
治中皱眉道:“记不住。不过仆有一卜,仲明可一听。酉年民多瘴,田蚕七分收。豆麦高处好,低下恐难留。”
秦亮有点惊讶,半信半疑道:“意思春夏有水灾?”
见治中点头,秦亮忍住没吭声,默然面对。
秦亮心道:刚编的吧?你踏马早点怎么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