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你可以不用瞒着我。我不怕,反而觉得如果世上真的有灵魂存在会更好。马文超冷静地说道,这世上只有我孤零零一个人了,所有我爱的和爱我的人都湮灭不见,倘若真的有灵魂,我也不会觉得太过孤单。
回想起边静最初消失的那两年,他总是有一种她从未离去的感觉。这也是他一直以来,寻找边静的动力。
这个原本顶天立地的男人,再次在郓言面前落下泪来。
只是这次的眼泪之中,没有悔恨,也没有释然。
就这么平静地接受了他彻底失去所爱之人。活着的目标也不过是得到一份公道。
郓言抬头看他,肯定道:我相信至少在这里是有灵魂存在的。
马文超松一口气,盘腿坐在郓言身边,声音低沉:你那天看到了小静对吗?她还好吗?
郓言继续翻看报纸,语焉不详:我想你不会愿意知道的。
我想再去酒店里查看一次。马文超咬紧牙关,恳求地看向郓言,你也很好奇吧,为什么停尸间孙伟的尸体被调换了。
我们可以再去探寻一次,我感觉,这次我们会找到关键性线索。
找到了。郓言停下动作,看着面前的报纸。七年前的这个时间,有一起群体儿童失踪登记。
恰巧就是郓言初中出游时未参加的六个孩子。
只是,依然没有李冬的信息。
马文超探过头来:找到什么了?
郓言嘴角勾起笑容:关键性线索。
那那我们还去不去酒店再查一次?
查,为什么不查。郓言心情轻快,把那份寻人启事剪下来,贴在线圈本上。
他握着线圈本,微微一笑:我也很好奇,孙尚军的态度转变为什么会这么大,而且,如果我们不快点行动的话,估计你很快就可以去见你老婆了。
说着,郓言拿着本子就要离开。
马文超跟上去:现在就去吗?
除非你傻了,现在怎么进去?
昨天酒店关门,所有人都被清空遣散了,孙尚军对外说是找施工队维修酒店,现在还没有动静。
那我们怎么进去?
郓言耸耸肩:我也不知道,但有个人应该会有办法。你在家等我电话。
马文超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哑口无言,挠了挠头。果然和聪明人相处都比较累,就不能直接说明白点吗?
郓言弯腰从小门离开民居,抬手看时间,下午三点多。
时间还够,他按照登记表的名册,找到了失踪少年之一的家庭住址。
男主人不在家,一位妇女打开门,问道:他出去了,有事改天再来吧。说着便要关上门。
她身后有一个小男孩趴在椅子上写作业,好奇地看过来。
郓言急忙抵住门,我不找他,找你,是关于余旺同学的。
他没有错过妇女眼中的错愕,犹豫一会,女人还是放他进来了。
小安,你先进屋看会电视。女人推着儿子,把他关到房间里。
随后去厨房端了杯茶,放到郓言面前:我已经好久没听到他的名字了,你是谁?
我是他的初中同学,以前余旺同学借了我一本书,至今没还,那本书对我很重要。
郓言一脸认真,女人有些无语,沉默片刻后才说:他从来都不喜欢看书,借的是什么,我赔你吧。
不用了,我和他同学一场,不过是想借这个机会来探望您。郓言态度急转直下,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说过我,我是郓言。
郓言?女人似乎回忆起来什么,你是从城里回来读书的那个对吧?
对,是我。
他对我提起过你女人狐疑地看郓言一眼,犹豫着问道:以前孙伟带着阿旺还有你们几个一起,经常做坏事吧?那你知不知道,谁会有可能怀恨在心,害了他?
孙伟?做坏事?他倒是没有想过自己也在其中。
郓言眼神闪烁,想了想,摇头道:对不起,想不起来了。
女人有些失望,她鬓角早已花白,可依旧对大儿子的失踪耿耿于怀,她一向认为,儿子出事是有预谋的。
郓言看向她身后的房间,房门微微打开一些,大约八九岁的小男孩正在偷听他们讲话。
那张胖嘟嘟的脸,至少和余旺有七分相似。
女人想到失踪的大儿子,压抑在心中的话终于找到了倾诉的对象,一直在对郓言说,后悔以前没有好好管教儿子,养成了他不知天高地厚的性格。
郓言也从女人的话里,渐渐脑补出余旺的形象。身强力壮,欺弱怕强。
不过女人的话肯定是美化过后的,不可全信。
一小时后,郓言告别了女人。
天气阴沉,眼看着就要下起雨来。
他匆忙赶回李冬家中,只是空荡的院子里,李冬并不在,不知去了何处。
郓言把东西放到包里,去李冬房屋门口喊了两声,并没有得到回应。
他把视线放在通往二楼的楼梯上。
不到一秒,郓言就做出决定,去二楼看一眼。
把杂乱无章的废弃木椅搬下来,这里布满了灰尘和蜘蛛网。
不过好在,楼梯并不长,他很快就清理完通道,而后走了上去。
滇省多雨,这里的建筑屋顶也多是方便排水的设计。二楼的情况倒没有从楼下看起来那么糟糕,天窗和窗户都被木板封住,黑乎乎地看不清楚。
郓言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这里摆着几个木制的柜台,下面是柜子,上面则用木板隔开,用来放商品。
郓言的脑海中闪过一个片段。
年幼的他被外婆牵着手,走进一家小卖铺,透明的玻璃柜后坐着一个瘦小的男孩,站在柜台前的男人一口大黄牙,趴在那里问郓言要买些什么。
走近柜台,上面灰尘堆积,甚至还有早已过期的糖果。
二楼并没有什么不可见人的东西,为什么李冬要把这里遮挡的严严实实?
空荡的二楼除了这几个柜台,再无其他。
郓言挥着手机,准备下楼,却又被吸引住注意力。
他走过去,打开第一个柜台的两个柜子门,里面空空如也。
第二个,打开。
里面躺着一个人。
或者已经不算是人了,只是一具骷髅架子。
郓言淡定无比地把白骨拿出来,放下地上拼凑整齐,最后得出结论,这不是李冬的。
而是一个成年男人,身高一米七左右,腿部有断裂痕迹,半个头骨几近破碎,死因大概率是被人多次击打头部。
这人是谁?为什么李冬要把他放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