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和陶月儿不是第一次共处一室了。
这些年,总有些大大小小的事件发生,导致他们不得不同榻而眠。但每一次,他们都十分守规矩,没有半点逾越的举动。不论是陶月儿还是伶,都能真的做到心如止水,只是睡在床的两边,互相几乎都碰不到对方。
面对伶的邀请,陶月儿自然知道他是心疼自己——窗外寒凉,窗棂上都起了一层霜。即将入夏的时节,可两人说话间却有雾气吐出,这比寒冬腊月还要来得冰冷。
“稍等,我去取些御寒的物件。”
陶月儿说完,去杂物间搬了两床被子、两只碳炉。分别放置在江婉宁和伶的放在里。
江婉宁在睡梦中,眉头依然紧紧皱着,仿佛见到了极为恐怖的东西。等陶月儿将被盖好,炭炉升起,房间温度上来些许,她的脸色才稍稍红润一些。
陶月儿走出门,接着,便敲响了伶的房门。房门很快打开,伶穿着单衣,露出胸前一片雪白,站在门口,鞋也没顾得上穿。
陶月儿惊讶:“你这么着急吗?”
伶脸色一滞,道:“我担心你。”
“楼上只是一个受伤的女子,没什么可担心的。”
伶又道:“天气也凉……”
“天凉你还不知道要穿鞋?”陶月儿连忙进屋,将他赶上床铺,道:“这世上能伤到我的人极少,你放心吧。”
说完,陶月儿将那被盖在伶的肩头,而后倾身过去,吹灭了床头的灯。
陶月儿的发丝落在伶的脸上,柔丝拂过,有些酥痒,伶觉得不适,偏身躲远了些。
感受到伶的闪躲,陶月儿抱歉道:“对不起,刚刚太心急了,唐突少爷了。”
“你怎么还叫我少爷?”伶不解。
四年了,陶月儿从阿音那听来的话本子故事被全然的保留了下来,伶‘少爷’的身份根深蒂固,让她无法释怀。只要一着急,这句‘少爷’势必会蹦出来,然后,她的姿态就自动的变成了丫鬟。矮了七分。
陶月儿:“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少爷啊……”
伶摇头叹息:“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少爷’,我从生下来、有记忆开始,就一直在泥泞里挣扎,受尽了人世间的白眼和欺辱,所以,不要再叫我少爷了。你每叫一次,我都会觉得,这是在讽刺我的出身。”
伶从来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样疾言厉色地提醒陶月儿。
陶月儿愣愣地点头,说:“我记住了。以后,定不会再叫你少爷了。”
过去陶月儿并不知道这对伶来说是讽刺和挖苦,于是情急之下总会这样叫他,如今知道他会不高兴、会难过,便是如何也不会这样做了。
“睡吧。”伶道。
陶月儿听话的躺下,睡在了他的身边。黑暗中,陶月儿的眼睛大睁着,半点睡意都没有。却也一动不敢动。不知道维持同一个姿势多久,却听身边的伶幽幽地开口:“有心事吗?”他问。
陶月儿惊讶了一瞬,道:“你怎知我没睡?”
“你若真的睡着了,呼吸不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