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顷,他幽幽叹息:“阴神之事,还是缓缓吧,留与日后徐徐图之也不迟。”
勾尾不甘道:“天君,还没到失望的时候,我们可以再看看后续如何。”
此鸟人不光是个只会进献谗言的佞臣,同时还是个狂热的赌徒和阴谋家,在尘埃还未落定之前,他是绝不肯罢休的。
“祸央死了也是好事,等消息一出,魔族必然会鸣鼓收兵,天君可集合各部趁势反击,杀他们个片甲不留,让他们永世不敢再犯我天庭!”豺须附议。
时有猛烈的穿堂风呼啸吹来,庭上纱幔飞舞飘逸,清冷的神殿如航行在云海上的巨舟,有摇摇欲坠之势。
伯匀仰起鹿头,翕动鼻翼,似有若无地闻见一股肃杀之气,那对青碧色的瞳子显露出一丝不安。
他趋步至神殿中央,语重心长地劝谏:“天君三思,凡事不可太过,人命关天,不能拿我族前辈们的性命当儿戏啊!此事必须适可而止,应立即知会枯阳元尊前去天墟救人!”
陆曦尚沉湎于失去至亲之痛,心神恍惚,力不从心地摆摆手:“事已至此,依卿所言,通知元尊去腐骨墟救人……”
作为整个计划的制定者,勾尾不肯就此罢休,反对道:“天君,阴神不能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九曜天神向来自命不凡,从未把我等放在眼里,神族一山不容二虎,何不趁此机会一并除去?”
勾尾终于把陆曦激怒,陆天君猛地一拍宝座扶手,喝道:“羽族首领,请谨慎发言!天庭作为正义之师,以‘仁德’为先,当初若没有九曜神族的鼎力扶持,怎会有如今的成就?”
伯匀也认为勾尾言论谬妄无稽,当面批驳一通:“过河拆桥乃小人行径,羽族首领切莫忘了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的道理!”
勾尾自知理亏,一声不吭地偏过头去,阴鸷的眸子满是不屑。
去通知枯阳的使者还未动身,正好另一位传信使匆匆从正门进来,他用顺风耳窃听到了最新的消息,俯身拜于陆曦跟前禀明:
“天君,天墟情况有变,一众天神对元尊之妹口诵灭神咒,阴神祭如期开展!”
“哈哈,天助我也!此女一除,万世太平!”勾尾开怀大笑,很快走出方才低靡不振的状态。
陆曦来了精神,撑起消颓的眼皮,纳闷地问:“为何会有如此变数,你快细细道来!”
传信使言简意赅地回道:“苍源教主拿出两支卦签,其上有红字批语,分别写着‘阴神祭世,困境即解’。他说唯有将阴神献祭上苍,并虔诚告罪才能从困境中解脱,如若不然,将全员葬身于腐骨墟!”
若论起占卜卦术,伯匀称得上当世无匹的先驱,他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钟昀禛所占卜的卦象有些蹊跷,半真半假,不足信矣。”
“不论是真是假,此事不用我们动手,再好不过!”勾尾笑得前仰后合,利灾乐祸,一派唯恐天下不乱的姿态。
和他截然不同的是陆曦的脸色,不仅天君陆曦,庭上其余众神全都面色僵硬,慌愕无措地望向站在勾尾身后的那位白衣男子。
“什么事那么高兴,也说给本座听听?”
枯阳笑意缱绻地立在神殿上,温煦的话语犹如细水流入山涧,但在勾尾听来堪比青磷炎谷的岩浆。
勾尾瑟瑟发抖地转过身去,毕恭毕敬地屈膝下跪,笑得苦涩:“见过元尊,您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叫人通传一声?”
“本座若是再不来,岂不是错过千载难逢的好戏?”枯阳笑意渐渐暗淡,他从勾尾身上移开冷峭的视线,转而望向正襟端坐于九龙宝座的陆天君。
两人四目相接,陆曦内心备受煎熬,经过一番心理斗争,决定坦白:“此事与其他人无关,皆是本君一人做的决策,本君愿意承担全责。”
“天君!!!”
底下臣子惊呼一声,整齐划一地悉数跪倒。
于此同时,伯匀瞳孔震惊一缩,疑似窥见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烈日中天,赤地千里,陆天君与人对战长空。对方周身华彩璀璨,悬足踏莲,不见面目,但见其手印落下,万道金光穿心划过,一代天骄神陨于西漠荒原,金印封锁落成,英魂永眠地底。
天降枯雨,汇聚成水洼,形状似一轮艳阳。
后世又称此神陵为:
折阙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