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神身上多了点什么呢,夙念说不上来,估计是一种叫人情味的东西吧。
朽月注意到对方烁烁闪闪的目光,将墨色鬓发轻轻抵在树干,挑眉问:“本尊脸上沾了血渍?”
“没有。”夙念窘忙地收回视线。
“对了,你当初救本尊所用的什么晷还在吗?”
朽月话题跳得很快,一时让夙念反应不过来:“嗯?什么鬼?”
“就是那个能逆转阴阳的大圆盘,你用它来为本尊逆天改命的那个。”朽月忽凑到她耳畔,悄声细语。
不说还好,一说夙念目露惊恐,怕是被吓得没魂了,后退几步,一脸你不要乱来的警惕。
“别紧张,绝对不会让你再用了。”朽月抱歉地笑着,弯腰用手轻抚她发冷的脊梁。
夙念放心地舒了口气,还没缓过劲来,哪知她又语不惊人死不休:
“不如,这次就让本尊来体验体验吧,看看是否真有那般神奇。”
夙念:……
“帝尊!玩笑话不要乱说,天墟逆晷可不是什么小孩过家家的玩具!请您不要这般儿戏好吗!”夙念拧眉正色,第一次对朽月发了脾气。
“咳咳,夙念,你先冷静。本尊是认真的,如果能让事情重来,结局就有可能变得不一样。”
朽月面色难掩惊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在哄人这方面,她必须得承认输柳兰溪好几个段位。
“不成,我既已深受苦果,怎能让您也万劫不复?”夙念义正言辞,伸出两手环搂着朽月的胳膊,生怕一不留神让她跑掉。
朽月两手似乎无处安放,所有的动作都不自然了:“放心好了,此事本尊自有分寸,不会重蹈覆辙的,本尊向你保证!”
“真的?”
“本尊何时骗过你?”
夙念听完才渐渐冷静,松开了手,不过还是不太认同:
“违逆阴阳乃大罪,不仅累及自身,恐还祸及他人。当初,夙念救帝尊心切,才不得已出此下策,虽擅自动了帝尊的气运,但也逆转了乾坤,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所以让一切重来,并不是什么好事。”
“或许有只改动一个人的命运,而不牵连别人的方法呢?”
“牵一发而动全身,哪有两全其美的法子?”
“唉,那本尊也没辙了,索性一起提前为晴君送行吧,三公主还能死得轰轰烈烈一点!”
朽月手掌燃起青焰,象征性地往树干边边轻轻一燎,吓得树和花瞬间魂飞魄散。
相思树:我真的还能再拯救下,别那么快放弃啊喂!!!
夙念果断拍灭了纵火惯犯的作案凶器,怨道:“帝尊,你快别吓唬人家,我告诉你天墟逆晷在何处还不行?”
朽月无辜地眨巴眨巴眼,表示自己可什么都没干。
“好,那你说吧。”
夙念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当下后悔莫及。
“如今天墟逆晷不存在了,那时天帝伏桓觉得此物隐患颇大,命人将此物劈作阴阳两半,各分东西。”
“可知下落?”
“传闻丹旻因维护时序,更迭昼夜有功,获封时帝。在封帝时,伏桓便将阴时晷献作贺礼送予他,而另一块阳时晷早已失窃,至今下落不明。”
朽月搓搓小手:“原来在时帝丹旻手上,这可太巧了。”
“您可是与丹旻时帝熟识?”夙念欣喜地问道。
“是啊,又是一只不待见本尊的牲口,呵呵。”
夙念:啊这……仇家也太多了吧,我该说她什么好?
朽月在神界得罪的人太多了,随便抓一个出来都可能与她闹过不和,在她认识的人里,与她闹过矛盾的对头占九成。
不过牲口一词倒是怪形象的,时帝丹旻原身是一只毕方鸟,后被陆曦所驯服,曾供他引路驱策。
后来陆曦神陨折阙池,伏桓登天帝之位后,大力扶持丹旻为己所用,两人勾结在一块,互为利益关系。
“无碍,他若是不给,硬抢便是。”
相比夙念的忧心忡忡,朽月则不以为意,左右她这些年也不是白混的,烧杀抢掠一贯是恶神的特色标签。
不等夙念多作阻拦,朽月我行我素道:“大可不必忧虑,你在这好生守着,本尊去去就回。”
夙念叮嘱:“帝尊多加小心,切记凡事以和为贵……”
“你照顾好自己便是。”
以和为贵是不可能以和为贵的,这辈子她都不可能以和为贵。
朽月往前走了几步,尤不放心,“本尊还是设个结界吧,万一魔辈贼心不死,此处还得遭殃。”
她腾云至高空,用指尖对着紫芦湖圈圈绕绕地乱画一通,不多时,一张密密匝匝的结界大网编织而成,把紫芦湖围得固若金汤。
夙念站在树下默默仰望着,欲言又止,直到对方离开才收回视线。
不知不觉,她发现自己也快要变成相思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