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兰溪嘴里这么问着,心中哪里情愿?这世界上有种吝啬它名叫占有欲,如果他没猜错那只落网的女妖十有八九是鬼未本人,上次大意让她抢走了东西,这次怎能不留心防备?
朽月没听出某人语气里的不愿,有自己的想法:“既然都到门口了,进去看看也无妨。”
“那便进去看看好了,只是你过于引人注目,何况法神还在附近,我有个办法能掩人耳目,不知灼灵愿不愿意试试?”
“什么办法?”朽月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转过来我告诉你。”
朽月一转过身,额头便被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整个人身子瞬间缩小,变成了一只毛茸茸的小黑猫。
“这就是你说的办法?”小黑猫瞪着宝蓝色的眼睛看他,眸子不改往日的锋芒。
柳兰溪把她抱在怀里,抚了抚猫背上的绒毛,哄道:“先忍忍,如今你没了法术,又是众矢之的,还坚持要铤而走险去自投罗网,如果不做些伪装,如何能瞒骗过众人的眼睛?”
“这理由暂且说得通,但为什么偏偏是猫?”黑猫神色怫然,不满地用爪子挠了挠他的手。
“猫多可爱呀,乖巧温顺还黏人,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说到此处,柳兰溪突然露出一个满足的笑来,“我能抱又能摸,嗷……”
还会咬人……
“小混账,你就是冲着这最后一点吧!”小黑猫奶凶奶凶地问。
“嘘!有人来了!”柳兰溪捂着猫的嘴巴矮身蹲下。
几位衣袂飘飘的神仙从旁边经过,其中有位耳力敏捷的蓝褂仙人停住了脚步,往林中瞻望了一眼,疑惑道:“咦,在这幽篁之中怎会有猫叫声?”
一位仙友往林中望了几眼,发现并无动静,笑呵呵地摸了摸胡须:“哪有什么猫叫,柳上真听错了吧?”
“师弟,还是赶紧进去吧,焚妖法祭要开始了。”另一位催促道。
“嗯,走吧。”
待他们走后,从竹林后饶出一个美皙如玉,双眸烨然的净逸少年,少年身上纤罗羽衣飘飘然,怀里抱着一只黑猫闲步踱入了罗隐道场。
罗隐道场人头攒动,他们正等着观摩妖孽焚化的盛举,跟看凡间处决死刑犯没两样。
外围一圈乌泱泱地站满不少仙门子弟,稍有身份地位的待遇则高一些,他们正襟端坐于四方布置好的羽葆华盖之下,果肴琼浆供奉桌前,旁有仙娥弟子拥簇,既有身份又有面子。
而在场地正中,吊着一个贴满黄符的黑色囚笼,笼中跪坐着一个身姿妖娆的女妖,她的腰肢和手脚皆被捕妖绳缠了个结实,低垂着头,看不清面目。
囚笼底下置有一鼎巨大的铜炉,炉中是茂松老道用来炼丹的六渠金火,只要炉盖一开,那火苗便能一蹿而上将女妖吞噬其中,再化熔个三天三夜,即可焚炼成丹。
柳兰溪衣着体面,加上相貌绝世出尘,一进去便吸引了不少目光,本是一堆拥拥挤挤的人潮,这会连路都有人给他让了出来。
他怀里的黑猫翻了个身,往他身上挠了挠,妄图抓坏他的羽衣,结果头被轻轻摁进了他的胸膛里。
贴着他的心跳,感受他的体温,朽月居然没了脾气,唯有在心里诽腹:哼,哗众取宠,本尊要是现身不但有人让路,还有人求饶!
“小仙长看着面生,是从何处来呀?”有个手执团扇的貌美仙姝过来搭话,语笑嫣然,态度可亲。
“小仙名柳兰溪,刚飞升上界不久,还不了解诸位仙家尊讳与出处,敢问仙子如何称呼?”
“原来是位新晋仙友,这便难怪了。我乃雁茗仙子,是天庭的茶司,却是个闲职,所以有空来此看看热闹。”
柳兰溪不吝赞誉道:“难怪了,仙子气质清雅,罗袖余落缕缕茶香,一看便知是位色艺无双的茗茶佳人。”
“仙友抬举,雁茗实不敢当。”
雁茗听得心花怒放,捻着袖子遮掩笑意,含羞微微低头,忽对上了柳兰溪怀里那只黑猫藐视的目光,心里一边发毛一边迎合凑趣:“仙友抱的这只黑猫好生可爱,它叫什么名字?”
柳兰溪笑而不语地摸了摸黑猫软乎乎的小脑袋,他总不能把灵帝的大名和盘托出吧,转念想了想,胡诌道:“乖乖。”
雁茗听完一愣,误以为在叫她。
“我是说这只黑猫的名字叫乖乖。”柳兰溪解释道。
取的什么烂名字!
黑猫本猫似乎尤为不满意,鼻子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不忿地喵了几声作出抗议。
“哦,名字真是好听,呵呵……”雁茗的脸羞红如熟柿,顿时有点尴尬,欲伸手也摸一摸黑猫的脑袋以示亲近时,却被柳兰溪用手拦住。
“仙子小心,它有些认生,会咬人呢。”
啧啧,护花护得还挺周到!其他人哪有你欠咬?
黑猫预备在他怀里挣扎爬出,小爪子扑腾乱舞了几下,柳兰溪用指腹点了点她的背脊,面色宽容,语气温和:“乖乖,是烦闷了?就安静呆一会,再闹我现在便带你走了,听话。”
小黑猫动辄皆逃不出他的手心,哪敢说个‘不’字,立刻放弃了无谓的折腾,恹恹地趴在他的手背,不服气地哼哼,对其他女人倒是满口花言巧语,夸人夸得天花乱坠,怎么一到她身上就跟哄小孩似的?
靠,堂堂恶神难道被小看了不成?
她无精打采地瞅着雁茗那一脸痴女相,感叹这世道真是奇怪,都知道爱说甜言蜜语的男人大多虚情假意,但为什么还有一堆傻女人前赴后继?
朽月余光瞟到了身后的柳兰溪,有了答案。她们一来眼睛受了蒙蔽,以至于色令智昏;二来耳朵又灌了好话,巧言最是迷人心窍,所以女人们就被迷惑得摸不着北了。
好看的东西从来都是带着毒和刺的,更何况这位蛇蝎美人还会说甜话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