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给小六攒学费呢,下个月就能让她去空乘班报到,你要是敢连累她过不了政审,到时候有你好果子吃!”
二哥挥手让他赶紧滚蛋攒学费去,心烦地往床上一躺便不言语了。
*
有小六在家严防死守,狄思科并不担心二哥会搞小动作。
那两套房一时半刻无法变现,他还得按部就班的演出赚钱去。
因着他跟老黄在参加健美操比赛时,佩戴了赞助商生产的新款运动眼镜,于童趁机帮他争取到了体育用品厂产品手册的内页拍摄机会。
价钱没有牙膏广告给得多,公司抽成以后,狄思科只拿到了六十块钱和一只运动眼镜。
即便如此,他仍是得罪了因为太胖而没能参与拍摄的老黄。
健美操比赛的团体一等奖奖状,都没能让老黄重新高兴起来。
于童没心情安抚这个闹情绪的大胖子,在新一周的例会上宣布了接下来的一项重要安排。
今年他们歌舞团要配合市政府的扶贫工作,去几个贫困乡镇进行文艺演出,丰富老乡们的精神文化生活。
听说要下乡,黄胖子也顾不得闹脾气了,惊讶地问:“往年不是去儿童福利会和敬老院吗?今年怎么还得出城啊?”
对于歌舞团来说,春节至五一前的几个月是演出淡季,暑假这段时间却是演出旺季。
以往上级体谅他们演出任务重,即便指派公益演出,也是就近指派,很少有出城的机会。
去年甚至只是给大龄青年婚姻介绍所和敬老院捐了一笔钱,连演出都不用参加。
“一切行动听指挥,这是政治任务,你听令就行了。咱们服务公司的所有演员都要参加,这次路程比较远,演出场次也多,时间大概在一周左右。”
闫丽君举手问:“童姐,我也要参加吗?”
“只要身体条件允许,尽量所有人都参加。”于童瞧一眼置身事外的狄思科,“二狗也去。”
二狗:“……”
“一直在歌舞厅和茶座唱歌的话,不利于你们的长远发展,咱们歌舞团文艺演出的规模都比较大,”于童循循善诱道,“去更大的舞台上演出,那种感受是不一样的。”
狄思科只想搞钱,并没有更高层次的追求。
但是于童每次都在他赚到外快以后搞事情,让他想拒绝都不好意思开口。
演员们都没有异议,于童想起什么,突兀地问狄思科:“我记得你说过,之前帮人压过车?那你会开吗?”
“开过大解放。”
于童挑眉:“有驾驶证?”
“嗯。”
高三暑假的时候,电影厂的一个摄制组去特区拍电影,要将设备从北京运过去。
当时他跟着车队的师傅跑了一个暑假,回北京就领了证。
那会儿想的是,万一像四哥似的高考落榜了,他还能去电影厂当个跑长途的司机。
没想到他那年运气爆棚,只考了一次就被大学录取了。
于童对这个答案既意外又满意,交代道:“那你后天把驾驶证带上,可能会用到。”
正式前往桃源县这天,歌舞团的演员们要跟着政府的慰问团一起出发。
狄思科提着大包小裹与大家汇合时,歌舞团门口已经停了两辆大巴车和两辆运输演出设备的大卡车。
他盯着其中一辆大卡车空荡荡的驾驶室,心里揣测着,于童让他带驾驶证,不会是想让他负责开这辆卡车吧?
他正琢磨着是不是找人问问,另一边的于童就穿着一套连体工装裤从门里走了出来。
身边还跟着许久不见的傅四海。
只看两人装扮的话,会让人误以为这是纺织女工和服装厂长的组合。
“童童,我的车就在那边,你坐我的车一起去吧?”傅四海仍是老样子,跟于童说话时,向来轻声细语。
“你换车了?”于童四下巡睃,没瞧见那辆北京212,倒是在广场上多了一辆眼生的小轿车。
“嗯,托人从沿海弄回来的进口车,你要不要试试?”傅四海掂着车钥匙。
于童诧异问:“你不是代表服装厂去慰问的吗?车里没装慰问品啊?”
“装了也能坐得下。”傅四海好长时间没出现,此时相见,语气里不由带了些试探和讨好。
“算了吧。”于童径直走向那辆运输演出设备的大卡车。
将车门打开,脚下微一使力就跳进了驾驶室。
发现台阶上傻愣愣望着她的狄思科后,于童挥手招呼:“二狗,别愣着啦,赶紧上车!”
“于队,您要自己开卡车呀?”由于过于惊讶,狄思科甚至用上了敬称。
“不然呢?你以为出去演出,团里还会给咱们单独配个司机啊?”于童将长发挽起来,熟练地从箱子里翻出一副劳保手套戴上,“要是在市里演出,我就自己搞定了。但是今儿路程有点儿远,还是咱俩换着开吧。”
狄思科在傅四海的死亡瞪视下,木着脸爬上了副驾驶。
他错了,人家这身打扮并不是什么纺织女工,而是光荣的拖拉机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