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那边少了杜吟松也不会没了高手,李湘波遇着一个,也不知出自哪个门派,两人过了二十余招也没将人收拾掉。那人见周围人马渐少,这才撤逃,李湘波竟也拦不住他。
这战场上不知有多少未成名的高手。
双方鏖战一个多时辰,青城占优,华山节节败退,彭天从让儿子传令李湘波缓些,李湘波却道:“假若他们真绕过巴中南下,不一举拔除,等他们增援,那是授敌以机,不若前进,困死南下的部队。”
彭南鹰据实以告,彭天从也不能扔下李湘波不管,只得跟进。
李湘波突破前军,拔去鹿角攻入营寨,砍倒大旗,正准备放火烧营,营寨内忽地杀声四起,声势浩大,竟有之前数倍之多。李湘波大吃一惊,这数量,果然挖壕沟设鹿角都是诱敌,就是为了诱他出战。
敌军有万人之众,极目掩来,还不知后头有多少,李湘波拼死交战,彭天从率后军支援,下令且战且退至壕沟边。有青城弟子索性跳入壕沟逃生,李湘波连杀数人,这才止住乱势。
壕沟也限制了华山弟子攻势,城中梁慎见状,让弓箭队出阵,隔着壕沟以箭雨掩护,勉强逼住敌军。彭天从率军冲杀掩护,双方直杀至申时,各自收兵,战后清点,双方死伤各千余人,各自派人收拾战场。
彭天从道:“他们主力尚在,就是诱我们出战罢了。”
李湘波身上中了两箭,大小刀伤数处,咬牙道:“当真狡猾!”
当天晚上,华山营寨复明,灯火比之前更盛,彭天从远远望见,暗自心惊。第二日,华山弟子又挖壕沟,重架拒马,彭天从不敢造次,只派人不住扰乱。
此后数日,只见华山不住有弟子增援,营帐越建越多,彭天从点了点,怕不已有三万人围着巴中。
看来只能坚守,等青城那边来消息再作打算……
※
金竹门本是当地门派,米之微留守南充。作为青城大将之一,他护送掌门前往昆仑共议,昆仑宫的事不提,回来掌门就变成太掌门,自己也被刑堂带走,把桩旧案翻出。
沈连云没有深入查下去,只问了他几个问题就含糊放过,倒是对昆仑宫的事问得巨细靡遗。
他终究是平安回到南充,但知道自己有个把柄落在刑堂手上,以后得加把劲效忠。过去他的主子是沈庸辞,现在沈玉倾才是他的天,他得在新掌门面前立点功绩。
然而华山大军出现在南充城外时,他震惊了,一个月不到,难道据险而守的巴中就已被华山攻破?
或许是太过震惊失了胆气,或许是华山攻势确实猛烈,不到十天南充陷落,米之微焚烧仓库,率领残军退往广安。
消息传至巴县,举城震惊,料不到这么短时日,巴中、南充相继失守。
沈玉倾派重兵前往广元驻守应战,那里是青城最后防线……
※
华山人马进驻南充,严昭畴设宴庆祝,大犒三军,笑道:“不打下巴中也不妨碍咱们进兵。”
他在城外挖壕沟设拒马便是让守军以为自己要绕路而走,等李湘波出城应战,他击退巴中守军后,这才绕路率军急奔南充,打个措手不及,又嘱咐手下多设营帐为疑兵,别让巴中守军发现。
另一方面,他取南充能得物资储粮,米之微虽然焚仓而逃,仍是救回不少,军粮便不紧迫,只要再取广安,青城便在眼前。
严烜城犹有疑虑,劝道:“若是巴中守军发现大军绕路南下,突围而出,不就断了我们退路?”
严昭畴道:“我有计较。”
他先对一脸不满的严旭亭道:“三弟,咱们争掌门是一回事,你想跟我争,这里是我统军,你有志难伸,还不如回汉中帮大伯督粮,论功还能排个次等。”
严旭亭道:“让你独占功劳?”
严昭畴道:“粮草最是要紧,让你督粮怎会是独占功劳?你留在这,即便攻破青城,论功你仍是居末。莫顾着跟我作对,把自己能干的事也忘了。”
严旭亭冷哼一声,虽然不满,但严昭畴所言确实有理。
严昭畴接着道:“还有件要事,你得把大哥平安送回巴中去。”
严烜城一愣:“我?”
严昭畴道:“南充之后是广安,再之后就要打渝中,兵凶战危,我顾不上你。”
严烜城道:“我能照顾自己。”
严昭畴笑道:“到了战场上,我都照顾不了我自己。大哥,你自幼不爱逞强斗狠,献策作幕僚,你又瞻前顾后难以尽心,与其如此别扭,不如善用你的本事。”
严烜城笑道:“原来哥哥还有本事?”
严昭畴道:“你不爱打仗,那就守着巴中,想方设法让巴中守军龟缩不出。首先便是把两边探子都给断了,一只信鸽都别放过,巴中消息不通就不敢妄动。”
“再来就是多设疑兵,让他们以为自己牵制住华山大军,就不会莽撞进攻,巴中就无用,攻下与否也不重要,你也不用伤人命,合了你心意。”
“巴中围城军还有五千,我留了不少悍将,你尽力拦阻。若他们冲杀出来,你别死战,得突围来找我,我好班师阻拦,免得两边受敌,困死蜀中还不知撤退。”
严烜城知道弟弟担心自己,不让死战,借口通知消息让自己逃,叹道:“我这当哥哥的老受你们照顾,都觉得汗颜。”
严昭畴笑道:“也不能这样说,爹面前都靠大哥背黑锅呢。”
兄弟三人同声大笑。
次日,严旭亭与严烜城领军回撤巴中,严昭畴为大哥牵马,送了一程,嘱咐严烜城小心。严烜城道:“二弟,瞧你连战连胜有些得意忘形,小心些,莫大意疏漏。”
严昭畴听大哥这样说,顿觉自己这几日果然失了稳重,当即敛色正容:“让大哥担心了,我记着啦。”
回程路上,严旭亭对严烜城道:“我跟二哥打小斗到大,什么兄弟情谊都不当回事,唯有跟大哥最好。”
严烜城道:“二哥对你也好,只是你脾气硬,喜欢跟他争抢,他也执拗,你们都想当掌门,可终究是兄弟。”
严旭亭叹气:“若不是有大哥周旋,咱家难保不会跟唐门一样,兄弟拼个你死我活。我算是看懂了,银铮妹子说得没错,咱家就你灵色最好,二哥又比我好些。”
严烜城笑道:“你也信了银铮妹子?”
严旭亭猛地勒马,道:“在江西,我让彭小丐逃走,害得爹在昆仑宫被刺重伤,往甘肃求亲,齐子概也不允婚事,回程还被马匪劫了,丢了大批财宝。二哥夺了南充,只要打下青城,掌门之位就跟我没干系,我认了。照大哥说的,终究是兄弟,情谊还在,以后二哥当掌门,我还能跟大伯一样当个一方镇守,这都是大哥这些年在咱们兄弟之间缓颊说项之故。”
严烜城见严旭亭放弃与二哥争位,甚是欢喜,道:“你若能跟二弟和好,那是最好。”又叹道,“可惜青峰不在了,要不四兄弟和乐相处,岂不甚好……”
严旭亭道:“四弟的仇总是要向唐门讨取的。”
严烜城道:“也未必真是唐门干的。”
严旭亭摇头:“大哥就这点不好,都把人往好里想。唐门那地方,兄弟都能自个杀得血流成河,能放过外人?大哥,二哥聪明,手段比我高,巴中到南充这几场仗我输得心服口服,但打小你就是兄弟中读书最好最聪明的那个,你要用点心,二哥不是你对手。”
严烜城忙摇手:“莫挑唆我跟你二哥抢掌门。”
“不是。”严旭亭道,“你要当了掌门,华山可得惨了。”
严烜城脸一红:“也是……”
严旭亭道:“你就是太软弱怕事。就说你跟沈家姑娘那事,方师叔都抓着人了,要嘛你就强要了那姑娘,要嘛一开始就端起威严逼着方师叔放人,你不敢要,又怕爹骂,等人家姑娘受重伤你才来帮忙,两头都是空,但凡你狠点恶点,也不至于落得你弟弟还得去帮你抢女人。”
严烜城嘀咕:“我又没要你们抢。”
严旭亭道:“爹之所以厌憎你,许是惋惜你白糟蹋聪明。银铮妹子都说你太软弱。若是太平盛世,这性子还能辅佐二哥,这乱世里你当真帮不上爹跟二哥。你得硬气些,像个爷们。”
严烜城道:“你若真不想跟二弟竞逐掌门,该早日跟他说清,兄弟间相处也和睦。”
严旭亭道:“我跟你说东,你就扯西。你也不想想,指不定我是骗你,等你说给二哥听,让他放松戒心,再来谋取掌门之位。”
严烜城惊道:“你真这样想?”
严旭亭摇头苦笑:“行吧……我是真服气,却不想向二哥低头,涎着脸认输,瞧他得意模样。反正我不跟他争,久而久之他便心知肚明了。”
严烜城知道三弟倔强,不由得哈哈大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