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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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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力拔山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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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力拔山兮(下)

陈旺跟着粮车走着,热得满头大汗,抬起头,正午的太阳看着明明这么小,怎么这么热?

这问题还是昨日里他与张立德闲聊时提起的,这太阳究竟是正午近还是清晨黄昏近些?他说正午近,要不怎么这么晒人?张立德说黄昏近,正午没个指甲盖大小,到了黄昏就像月饼那么大,肯定是黄昏近。

说起月饼,陈旺问身边的张立德:“你说今年咱能吃上月饼吗?”

张立德给了个白眼:“拉完这趟粮车还得再回桂林拉一趟,这仗不快点打完,明年粽子都吃不上。”

“我瞧打不久。”陈旺道,“冷水滩都攻下了。不是说打下冷水滩就能逼着衡山投降?”

“忒!你没听说?”张立德擦去额上汗水。

“听说什么?”陈旺问。

“冷水滩那一仗,本来副掌门神机妙算,打得他们丢盔卸甲,全军覆没,没想到湘水对岸有支怕死的队伍不敢渡河,一见衡山兵败就派船接应,竟然被他们救走不少人。忒!坏了咱们好事!”

“这之后就有些麻烦啦。咱们的人在祁东遭到不少拦阻,那支败军反过来捅咱们屁眼,在后头不断滋扰,搞得领军的顾掌门头疼。现在大军还停在零陵、祁东一带,顾掌门怕粮尽,所以……”

“所以怎样?”陈旺问。

“忒!所以咱们才在这啊,操!”张立德骂道。

“听说衡山李掌门回来啦。”陈旺忍不住问。

“回来又怎样?就是个女人!等杀到衡山脚下,那些个姑娘还不嘤嘤哭着求饶?”张立德道。

“听说衡山很多姑娘。”陈旺问,“漂亮吗?”

“忒!你那屌要是烧起来,自个淋水浇了!昆仑共议有规矩,想什么呢!”

陈旺耸耸肩,当真取下水壶灌了几大口。忽见远方有一骑来到,举一支蓝旗,先高举,之后平举,之后又高举,随即转了三圈。

是探子的旗号,有敌人!

照例旗号得挥舞三次,那探子一边奔来,一边挥舞,到得第二次时,一支不知哪来的利箭将他射落马下!

已经到了?陈旺大吃一惊。

前方队长高声呼喊,陈旺是名弓手,忙取下弓藏身粮车后,整势待发。

急碎的马蹄声像是筛豆子的声音,渐渐变成沙沙声响,有多少人?陈旺从粮车缝隙中看去,一队骑兵正从远方奔驰而来,最少有几百人,领头那人骑一匹白马,身披灿银甲,在阳光下闪得人眼,高举长剑指向粮车。

“放箭!”他听到队长呼喝。

陈旺拉弓对着那穿灿银甲的人射去,他相信很多人会朝这目标射去,太显眼了。银甲人从马侧抄起一面大盾,盾面银亮,同样闪得人眼。

挡下了?!银甲人没有丝毫耽搁,仍向粮车冲来,陈旺吃惊。

“再放!再放!”队长大声呼喊。

第二波、第三波箭雨射倒了几名敌人,同样的箭雨反击回来,陈旺靠着粮车避箭。张立德小腿中了一箭,躺在地上呻吟,陈旺想去拉他,但太慢了,几支利箭从天而降把张立德钉在地上,有支箭就落在陈旺脚边,陈旺忙将脚缩起。

“冲!”陈旺听见对方的呼喊声,随即听到撞击声。交上手啦,杀声、呼喊声此起彼落。陈旺举弓绕过马车,见人就射。

一名敌人倒下,陈旺边退边射,瞥见那银甲人挥着一把亮灿灿的宝剑,许多人上去拦他,但拦不住,陈旺甚至看不清他是怎么挥剑的,只知道靠近他的人一个个倒在血泊中。

陈旺掉转弓箭,一箭射向那银甲人,银甲人扭身,没中?

这是个错误的偷袭,银甲人注意到陈旺,陈旺忙再取箭,银甲人已向他冲来。陈旺迎面又是一箭,那人扭头避开,陈旺再取箭,第三箭射向银甲人的马,银甲人猛地一喝,双腿一夹,马匹猛然跃起,向陈旺扑来。

这是什么人?陈旺瞪大眼,忙弃弓抽出腰刀。

太慢了,一道银光落下,陈旺觉得头疼,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沈从赋砍倒偷袭的弓手,冲向另一群人。大火冒着浓密黑烟,那匹白驹就倒卧在粮车旁,侧腹、大腿、脖子上都插着箭,马颈上有深可见骨的伤口。

沈从赋有些惋惜,银枪白马只是戏文,上一回战场得死多少马只有打过仗才知道。世上要真有赤兔马,等不到白门楼,徐州大战就得死好几回,更不用等到关羽败走麦城。

不过即便如此……

“粮车都烧了,四爷,该走啦,点苍的后军随时会赶上。”一名小队长提醒沈从赋。

“还有白马吗?”

“就找着这匹白青,已经是最白的一匹啦。”

沈从赋看了看,笑道:“凑合吧。”翻身上马,高声喊道,“撤!”

只一转眼,这队骑兵便如风而去。

桂林至零陵不过五百里,挑匹好马一天就能跑完。点苍不用重兵押送,分批运粮是为了减少损耗,看来点苍也知道得耗上一段日子。

但这样的滋扰不会有太大效果,随着粮车被劫持的次数渐多,诸葛然肯定会想办法。

沈从赋对收效甚微的扰敌不解。点苍的粮仓在桂林,打下桂林,点苍前线就得挨饿,但不知为何,玉儿却下令只是扰敌,到了这当口,都选了边站,还怕得罪点苍?

或许玉儿是不希望在这场大战让青城损耗太多。替衡山攻打桂林确实能舒缓点苍攻势,可桂林既然是粮仓重地,肯定重兵把守。

但扰敌这种事派自己来做什么?

他想起出门前妻子担忧的神色,唐惊才也是这样跟他说:“只是扰敌为什么要派你去,铜仁不用驻守了吗?你得罪点苍,他们打过来怎么办?”

“还有五弟在呢。”沈从赋回答。

“太婆不是说劝你自守,别出战吗?”

他知道妻子是担心自己,但这不是拒不出战的理由。临行前,妻子不住嘱咐他尽量率亲信作战。

沈从赋不蠢,他知道妻子怕什么。三哥传位,大哥叛变的消息真吓着了她,即便大哥之后写了几封信解释,她还是担忧,女人家就是没胆气。

或许该找一天回青城见见大哥三哥……沈从赋想着。

严家三兄弟站在山坡上瞭望华山弟子攻城,严旭亭很是紧张,严昭畴望向大哥,只见大哥扭着头,神色不安。

“大哥,要不你先回去吧。”严昭畴道,“就算不回家,也可以回汉中等消息,就当是守着汉水。方师叔在那,你也不用发号施令,真有什么事听方师叔交代就好。”

“还能有什么事?”严旭亭望着战局,“青城船队都被武当赶走,那群牛鼻子只管飞升,铁剑银卫又不能出甘肃,稳得很。”

“这不好。”严烜城神色扭捏,“爹知道我没事干,又要叫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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