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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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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插翅难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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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插翅难飞

李景风被苏银铮抱了个满怀,忙推开她道:“二小姐,别胡闹!”

苏银铮道:“我哪胡闹了,快娶我!”

李景风道:“我们才认识一天,不,还不到六个时辰呢!”

苏银铮道:“杜丽娘做个梦就爱上柳梦梅了!”

李景风问:“谁?”

苏银铮拉住他的手道:“别管她是谁,我们明天就跟爹说!”

李景风慌道:“这个,不行……唉!”他不知所措,只得指着山下道,“那里怎么有人?”

苏银铮望向山下,只见一片漆黑,嘟嘴道:“现在宵禁,这里又没有守卫,这么晚了,山下哪会有人?你骗人!”

这话勾起李景风疑问,忙甩脱苏银铮的手道:“我们过去看看。”说完也不等苏银铮回话,快步下山。苏银铮老大不愿意,喊道:“牵着我!这么黑,怕摔呢!”

李景风心想有理,回头牵着苏银铮的手下山。到了山脚处,李景风往那两人方向走去,苏银铮见他慎重,不由得信了几分,问道:“真的有人?”

李景风点头,指着前方低声道:“是啊。”

苏银铮道:“黑漆漆一片,看不清楚呢。”

李景风道:“他们没打灯笼,得近点才能看见。”

苏银铮道:“这么晚还在外头,又在没守卫的地方,肯定是个尴尬人。”

李景风放开她的手,道:“在这等我,我靠近点瞧。”

苏银铮道:“我也要看!”

李景风道:“我武功差,保护不了你!”

苏银铮道:“你是紫色,还没大富大贵,真有危险,一道雷先帮你把他们劈死了!”

李景风苦笑道:“那也得先有云,下些雨,我瞧这天色不像会打雷呢。”说完躲在树后,往两人方向走去。苏银铮不依不饶,跟着他躲躲藏藏,李景风无奈,只得让她跟着。两人又走了数十丈,李景风目力虽好,黑夜中相隔远,人影虽然清晰可见,脸部却是模糊不清。他带着苏银铮,不敢靠得太近。

只听苏银铮低声问道:“见到是谁没有?”

李景风摇摇头,道:“再近我怕危险了。”

苏银铮道:“我都没瞧见人影,他们也见不着我们才是。”

李景风道:“等他们瞧见你,躲都来不及啦。”又道,“我再靠近点,你别跟了,再跟我就走了。”

苏银铮噘着嘴道:“不跟就不跟。”

李景风趴低身子,躲在树后,那两人许是交谈完,一人转身离去。李景风顾不得暴露形迹,往前快步走了几丈,另一人正好转头看过来。李景风大吃一惊,就地伏倒,不敢再动,隐约间见着那人形貌,却瞧不分明。

那人似乎没发现李景风,不一会,转身往嵩山大院的方向走去。李景风等人走远,这才起身。

苏银铮追上问道:“怎么了?见到是谁了吗?”

李景风摇头道:“见着了,不过不认识。”

苏银铮埋怨道:“啥都没见着,你说见着神仙我都信了。”

李景风道:“先回去吧。”

两人沿着来路回去,李景风道:“前面有守卫,闪着些。”

苏银铮笑道:“出来时我怕他们抓我回去,回去时我还怕啥?”果然巡逻拦阻,苏银铮取出令牌,巡逻连忙行礼放行。此时天色渐亮,苏银铮大摇大摆地走向嵩山大院门口,身边跟了个男人,守卫都吃了一惊。

两人回到松云居,萧情故还在贪懒,倒是苏氏起床张罗早餐,见两人从外走入,讶异道:“这么早,妹妹又溜去哪了?”

苏银铮道:“画画!”说完伸了个懒腰,对李景风道,“我去睡会,起床见。”又蹦又跳地回到自己寝居,甚是欢喜。

苏氏觉得古怪,问李景风道:“妹妹怎么了?这么高兴。”

李景风苦笑道:“我也不知道。”说着打个哈欠,“萧夫人,我也去歇会。”

※ ※ ※

这一觉直睡到近午方醒,李景风刚起身,两名侍女敲门进入,一名端了洗脸水与手巾给他,他忙挥手道不用。侍女道:“水都打来了,总不好倒掉吧。”李景风这才梳洗。另一名侍女递了漱口茶与茶盂给他,他推拒了茶盂,用茶漱口,咕噜一声喝下,递茶侍女忙道:“这是漱口茶!”

李景风道:“我知道,就是嫌浪费,昨天晚饭也这样。”

他在青城与沈家兄妹同行时,便知富贵人家饭间晨起时以茶漱口的习惯。谢朱文都不以为怪,他却嫌浪费,只是当时沈未辰在席间,怕被瞧不起,只得有样学样。现下无此顾虑,索性把漱口茶一口喝干。

递茶侍女捂着嘴笑道:“这习惯跟姑爷一样呢。”

李景风怪道:“萧公子也这样?”昨日席间倒没注意。

递茶侍女道:“夫人替公子留了饭菜,公子起身后可往饭厅用膳。”

李景风正觉饥肠辘辘,又想起苏银铮,问道:“二姑娘起床了吗?”

侍女掩嘴笑道:“公子问二姑娘吗?二姑娘早用过饭,出去不久,公子且在松云居等等。”

两名侍女退出后,又有一名侍女捧着一盘衣服走入,道:“一时来不及置办新衣,这是姑爷的旧衫,公子将就些。”

李景风见那衣服布料华贵,心想:“这衣服穿坏了赔不起,就算不用赔,我今天便走,洗净送还也是麻烦。”忙道:“不用了,我穿自己衣服就好。”他要起身,见那侍女还站着不动,当下恍然,脸上一红道:“我自己会换衣服,你下去吧。”

那侍女又捂嘴笑道:“这也跟姑爷一样,贴身的事,只让夫人亲自服侍。”

李景风穿好衣,往饭厅走去,一路上侍女见着他,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不住偷看,掩嘴微笑。李景风看在眼里,颇觉古怪,不禁有些毛毛的。

饭毕,苏氏出来打了个招呼,李景风忙起身行礼。两人寒暄过后,苏氏问道:“公子昨夜出门了?”

李景风道:“二姑娘想画画,我劝不动,只得陪着。”又问,“萧公子几时回来?”

苏氏道:“酉时左右回,还有两个时辰呢。”

李景风只等萧情故回来告辞,心想趁空闲时间练剑,忽听到有人快步踏入,喊道:“李兄弟!快,爹要见你!”他转头去看,却不是萧情故是谁?讶异道:“萧老先生要见我?”

苏氏抿嘴笑道:“是我爹。”

李景风恍然大悟,更觉奇怪,怎地今日个个都是古怪模样?萧情故来到他面前,抓起他的手道:“走吧!”说罢拉着他便走。李景风看他皱着眉头,心想莫非发生大事,只得快步跟上。

路上,李景风问道:“掌门见我,有什么事吗?”

萧情故问道:“你昨晚陪银铮出门了?”

李景风这才明白,起床后众人怪异的目光是因为苏银铮,忙道:“她想去画画,我怕她危险才跟去。”

萧情故道:“你该喊人抓她,怎地跟着胡闹?近来嵩山不平静,济南虽然无事,可要是有个万一,真没人救得了你。”

李景风道:“我看她甚是焦急,又说外面有巡逻,不怕,只得跟着,没多想……”

萧情故欲言又止,叹气道:“自己跟爹说吧,唉……”

李景风一路忐忑,跟着萧情故来到一座大厅前,匾上书着“议事厅”,厅中无人,只在墙边摆着八张方椅。萧情故领他从厅前穿过,到后厢一间书房前敲门道:“掌门,人带来了。”

里头一个不耐烦的声音道:“进来!”

萧情故推开门,李景风见一位年约五十的老人坐在主位上,脸颊瘦长,尖眉大目,额头皱出好几道皱纹,像是商议似的兀自缩在一起。他身旁站着一名俊秀青年,剑眉朗目,甚是英挺。

苏银铮站在父亲面前,见着李景风,一脸不悦顿时烟消云散,挽着李景风手臂道:“爹,就是他,一表人才呢!”李景风欲待推却,苏银铮将他拉进书房,嘱咐道:“快叫爹!”又指着俊秀青年道,“这是我大哥苏亦霖。”李景风见苏亦霖,只觉似曾相识,却记不起在哪里见过。

“啪”的一声巨响,一张檀木桌硬生生被苏长宁打塌了。李景风尴尬拱手道:“晚辈……”

苏长宁气鼓鼓地怒喝道:“没让你说话!”

李景风只得闭嘴。苏长宁又道:“连问他叫什么名字你都说不出来,成天在那紫色金色红色,娘的,你当是园,五颜六色的好看是吧!”

苏银铮却是一脸不以为然,转头问李景风道:“你叫什么名字?”

李景风还没开口,苏长宁又喝道:“还没叫你开口,闭嘴!”

李景风被抢白两次,只得退到一旁去。苏银铮道:“现在不知道名字有啥关系,等他当了嵩山掌门,姐夫当他副手,全天下都知道他名字了。到时别说嵩山要分家,吞了少林都行。”

苏长宁骂道:“我以前只道你说胡话,现在连梦话都说了!你是苏长宁的女儿,吞少林,这话你能乱说吗?”

苏银铮噘起嘴道:“我以前说姐夫是人才,你瞧,这不就是了?我说他以后会比姐夫厉害,以后就肯定比姐夫厉害。”

苏长宁气得脸色苍白,萧情故劝道:“爹,妹妹年纪还小,不急。”

苏银铮撒泼道:“我不管,我昨晚跟他出去了一夜,我们是从大门走入,多少侍卫都见着了,现在坏了名节,你要是给让我嫁给别人,我就到处说,看谁敢要我,哼!”

苏长宁更是大怒,对着李景风喊道:“你过来,我一掌拍死你!”说着就要起身。苏亦霖连忙拦阻:“爹!先别生气,把这事给说清楚了!”

萧情故也挡在李景风面前道:“爹,息怒!”

苏长宁瞪着李景风,问道:“这小子哪来的?”

李景风正要答话,苏长宁又骂道:“没问你!”望向萧情故。萧情故道:“他叫李景风,是青城世子沈玉倾沈公子的结拜兄弟。”

“喔?”苏长宁神色稍缓。苏银铮喜道:“我早说他不是普通人了吧!”

苏长宁打量李景风衣着,喃喃道:“青城世子的结拜兄弟?”萧情故一惊,心想:“方才赶得急,没注意着,李兄弟怎么仍穿这身衣服?”过了会,苏长宁皱眉道:“瞧着不像。”

苏亦霖道:“是真是假,向青城通个书信便知,往来也不用多少时间。”又问李景风道,“你在青城有差使吗?”

李景风摇头道:“没有。”

苏亦霖道:“既无差使,不如留他在嵩山,跟着妹夫磨练本事。反正二妹还年轻,若他真是沈公子的结拜兄弟,也不辱没二妹。”

苏长宁皱眉道:“怎么沈公子的义弟在青城没差使?”言下之意显是不信。萧情故也觉心虚,挽住李景风手臂,低声问道:“你真是沈公子的义弟?”

李景风这一年多来所遇不是世家公子便是门派大家的权贵,也不知是走什么怪运道。他听萧情故这样问,忍不住大声道:“掌门,你叫我过来,又不让我说话,你们一家人自个说来说去,也不问我想法,难道我就合该任由你们摆布?”

苏长宁冷笑道:“你想说什么,我猜也猜得着!我不知你脸上抹了什么胭脂,骗我女儿容易,骗我可难!”

李景风道:“我武功低微,脑袋又笨,二哥念我帮过他,执意要与我结拜,我只当是他心意,没想高攀,也不当回事。我无门派无师承也无侠名状,这趟来见萧公子,不过是帮大哥传个讯,问个安好,即刻就走!”又走到苏银铮面前道,“二姑娘,你别胡闹,婚姻非同儿戏,就算不找门当户对的,也得找自己喜欢的,别使性子。李景风告辞了。”

苏银铮见他要走,忙拉住他手臂急道:“你要去哪?”

李景风道:“我想去……”他本要说昆仑,又觉这事不宜泄露,改口道,“我想去衡山,或是海边去。我听朋友提过,海可好看了,水是咸的。”

苏长宁向来知道女儿胡闹,原没打算允这门亲,没想李景风对当嵩山女婿毫无兴趣,顿觉脸上无光,骂道:“谁准你不娶的!青城世子的结拜兄弟,嵩山配不上?这还是嵩山的地盘,我一句话,你连嵩山大院都出不去!”

他方才还不允婚,这下竟然连不婚都不允。苏银铮拍手笑道:“就知道爹最疼我!”

苏长宁道:“没说让你嫁!嫁不嫁,我说了算,这小子没资格说话!”

李景风愠道:“这不是欺负人吗?”

苏长宁道:“就欺负你,怎地?”又对萧情故道,“看好他,别让他跑了!”

萧情故没料到事态如此发展,只得道:“是……”

苏长宁怒道:“嵩高盟已经够让人头疼,又惹这些事……通通出去,出去!”

李景风还要声辩,萧情故拉着他道:“先走先走!”苏银铮连忙跟出,苏长宁喝了两句,苏银铮只作没听见。

苏亦霖劝道:“爹,别气了。二妹相人向来有些门道,她看妹夫……就挺准的。若这位李兄弟真是人才,又跟青城有干系,二妹也不算屈就。”

“真跟青城好,干系也不小!”苏长宁想了想,“最近华山青城正闹腾,依咱们跟华山的关系,严掌门颜面也需顾忌。”又道,“严家几个孩子跟咱们都有往来,我还想等过几年银铮大了,跟严掌门结个亲家。要是不想远嫁,跟泰山亲上加亲也是成的。这孩子就爱胡闹!”

“大妹二妹都有主见。”苏亦霖道,“娘已经是泰山派出身,华山又远,两个妹妹留在爹身边也是好的,要联姻,以后有了孩子也行。”

“你是赞成这桩婚事了?”苏长宁问。

“也不是。”苏亦霖犹豫了会,道,“终究还是看爹的主意。”

“你自己的主意呢?”苏长宁皱眉问道,“你瞧那小子怎样?”

苏亦霖想了会,才道:“是有些莽撞,不过也有骨气,就不知是不是装的。”

苏长宁冷哼一声,道:“有骨气又怎地?青城世子的结拜兄弟,终究不是……”话说到这,苏长宁猛然住口,对苏亦霖道,“爹只是嘴快,没别的意思。”说着站起身,拍拍苏亦霖的肩膀,“我当你是亲儿子。”

苏亦霖道:“孩儿知道,爹不用多心。”

苏长宁看着苏亦霖,想了想,叹口气道:“事情还多,被那丫头一闹,又耽搁了。唉,多几个能帮我分担的就好了。”

苏亦霖欲言又止,最后只道:“爹记得歇息,别忙坏了。”

苏长宁摇摇头,道:“没事了,你下去吧。”

※ ※ ※

苏银铮欢天喜地挽着李景风,道:“爹不反对,你在这留几年,爹肯定会答应的。”

李景风心想:“我若要留在一处,当初又何必拒绝二哥?留在嵩山跟留在青城有啥不同?”轻轻挣脱苏银铮的手,摇头道:“我就想四处游历,哪都不想留。”

苏银铮语气落寞,问道:“为什么?我哪不好吗?”

李景风本想义正辞严地教训她任性,见她神色落寞,登时心软,温声道:“你哪都很好,可我真不想留在嵩山。我们也没感情,我武功差,身份低微,你肯定看错了,我这是黑到发紫,不是真紫。这个黑的比绿色还低,你嫁我就是误了终生。”

萧情故眉头一挑,心想这小子还真能顺着二妹的话说。

苏银铮道:“你自个又看不见,我说是紫就是紫!”

萧情故摸着下巴,问道:“二妹,你跟李兄弟这段孽海情深权且搁下。我就问,嵩山大院里不多不少上千护卫,你爬了几座墙出去,能没人知道?这人家要是爬进来,不也没人知道?你说,怎么回事?”

苏银铮脸一红,道:“我,就爬……看到墙就爬,恰巧……就爬出去了。”

萧情故道:“我去问大哥。”

苏银铮大急,忙道:“别去!我是偷看大哥的守卫图纸才知晓哪有空子,大哥知道,又要骂我了!”

萧情故问道:“你在哪看见的?”

苏银铮道:“他书房桌上。”

萧情故点点头,道:“你们继续。”

李景风道:“萧大哥,你跟掌门说说,让我离开嵩山。”

萧情故摇头道:“难,估计晚些你的模样全济南城都知道了,插翅难飞,得等掌门气消了,才可能放你走。”

苏银铮急道:“放不得!”

萧情故摸摸她的头道:“小妹,人家才认识你一天,你忒也心急,缓些缓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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