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说起往事,杨衍才知原来齐子概与彭老丐认识在先,似乎是二十几年前彭爷爷封刀前的事。这两人性格都是一般仗义疏懒,彭爷爷年轻时老被刚认识的同辈叫“世伯”、“前辈”、“大叔”,闷了几十年,到老时遇到看着顺眼的晚辈一律兄弟相称,于是也与齐子概称兄道弟。
后来齐子概再访彭老丐时才认识了彭小丐,彭小丐大着他二十岁,叫齐子概“叔叔”也太古怪,索性同样以兄弟称呼,齐子概叫彭老丐“彭大哥”,叫彭小丐“彭老弟”。
至于小房,齐子概说是自己捡回,说她从小父母双亡,在深山里长大,什么都不懂,这趟出门担心她在崆峒没人照顾,顺便带着她,见见世面。
杨衍见小房十五六岁年纪,艳丽娇美,天真无邪,镇日依在齐子概身边,通常不超过一丈距离,遇着寻常事物也会好奇。初时她对自己十分敬畏,讲起话来总是嚅嚅喏喏,不过没几日他便知道如何亲近这少女——每餐帮她夹一条鸡腿、一颗鸡蛋、一块鱼肉,她眼睛里便会放出光来,不到三天两人便热络起来,小房也不怎么怕他了。
至于杨衍的事,彭小丐私下与齐子概说了个大概,齐子概皱起眉头,没说什么。
这趟路程走了五天,抵达九江口已是十一月初。彭小丐伤势略有好转,杨衍骨折未愈。沿途见到不少杨衍与彭小丐的悬赏红,却无齐子概与小房的。
彭小丐道:“九江口必然驻了人马,我们先在附近找个地方歇着,探探消息。”
齐子概找了间僻静道观,给了银子,弄了两间厢房安置三人。杨衍的红眼醒目,戴上帽子低头快步走入,齐子概向道士打听了消息,说是新任总舵领了五百人守在码头,进出都要查验身份。
杨衍道:“我们走陆路。”
齐子概摇头道:“边界守卫只会更多,我倒无妨,你们要怎么闯?”
杨衍道:“等我们养好伤,一起闯出去!”
齐子概道:“那得躲多久?彭老弟,你在江西当了几十年总舵,总该有些办法吧?”
彭小丐叹口气,道:“办法是有。商船走不得,我们走私船。”
齐子概问:“你有门路?”
彭小丐摇摇头道:“也不算门路。我们一个伤,一个残,怕要劳烦三爷跑腿。”
齐子概笑道:“这算什么事?尽管说吧。”
彭小丐道:“三爷,你到九江口老树街口,有间专补渔网的店铺,晚上不开店,门口有个摇铃,你摇三下,停一下,再摇三下,会有人来接应。他若说:‘夜深了,不开店。’你就说:‘月上三竿才见光,白绫一条照四方。’他若说自己不做生意了,你就拜托他,看你是要用口才拜托还是用拳脚拜托都行。你需注意,做主的那人少了一条左臂,你得见到他才能说话。他若是问你干货还是水货,你就说是四口棺材、一捆纸扎,管他答不答应,提着他来就是,千万别跟他说是我让你去的。”
齐子概问道:“走私的?”
“销赃,贩私茶,输银,还有送棺材,专干这四件勾当。”彭小丐道。
齐子概更不打话,转身就走。福建茶甚是有名,茶税是丐帮重要收入,贩私茶杨衍明白,其他三样不清楚,于是问了彭小丐。
彭小丐道:“‘销赃’便是搬运赃物,有些匪徒抢到了值钱宝物,被大肆通缉,宝物运不出去,就得靠走私送走。‘输银’是运走大批银两,多半是赃款。‘送棺材’是送像咱们这种被通缉的人。为何叫‘送棺材’?他们送人过河,会先准备一副棺材,人躺在棺材里头,打上钉子,只在侧边留条小缝透气,若遇门派盘问,就说是客死的商旅要落叶归根,所以叫‘送棺材’。‘纸扎’就是指牲口了,我们那两匹劣马也就算了,小白可不能糟蹋在江西。”
杨衍这才恍然。小房听彭小丐说故事,觉得有趣,问为什么要贩私茶,彭小丐说是要躲茶税。小房又问什么是茶税,彭小丐说是贩茶要缴的税,小房又问什么是税,这一路追根究底问将下去,彭小丐实在应付不来,招了杨衍来回答。杨衍解释了半天,小房从茶税问到丝绸,最后又问彭小丐的刀子怎么是黑色,怎么铸造,许多问题杨衍都答不出来,只得含糊其词,直到齐子概领着一名独臂人前来,杨衍这才松了口气。
齐子概带回的那人约摸四十上下,皮肤黝黑,右边耳朵少了上半截,左手袖子空空荡荡。那人见着彭小丐,勃然大怒,道:“原来是你!”说完转身就走。齐子概哪由得他离开,顺手一拎将他提起,道:“有话慢慢说,什么事发这么大脾气?”
那人道:“没啥好说的!一句话,这生意不接!”
齐子概道:“我也就一句话,你人都见着了,不送,能活着回去?”
彭小丐叹道:“苗子义,误伤你一臂是我不对,但你走私犯法在先。为了这桩事,我没把你关起来,就算还欠你一些,也不用搭上性命。”
苗子义道:“我没要你赔命!你的命是臭狼要的,我就是不管而已!一只手买个乖,教我不要重操旧业,这七年我安分守着铺子,要不是这家伙硬逼,我也不来惹这晦气!”
彭小丐道:“现在是明摆的事,你见着我,我就不能放你通风报信。你开个价,怎样才肯送?”
苗子义冷笑道:“行,还我一只左手,我就送你们过河!”
彭小丐点头道:“我猜也是。”说着退后一步,猛地抽刀往自己左手斩下。
杨衍和齐小房同时惊呼,齐子概右脚飞起,踢向彭小丐手腕,“夺”的一声,黑刀插进墙壁,深达两寸,可见这一刀当真用了真力。幸好彭小丐伤势未复,功力打了折扣,不然齐子概未必拦得下。
苗子义没料到他说砍就砍,当真如此决绝,也不禁吃了一惊。他刚生悔意,又见齐子概出手如此精准,转念一想,只道两人必是先套好招,不禁怒道:“演了出猴戏,就以为我会当真吗?这手我要定了!”
齐子概想了想,在床边坐下,对着苗子义问道:“苗兄,这样称呼可还行?”
苗子义冷哼一声,并不理会。
“我不知道你跟彭老弟的恩怨,但彭老弟既然有愧,就当他错了。你断臂不能复生,我不好慷他人之慨,叫你别计较,你真要斩,让你斩,但不是现在。你得把我们送到安全的地方,这才算银货两讫,要不,这一刀落下,你还是不送,不白搭了一条臂膀?”
苗子义冷笑道:“我送你过去,你却反悔又怎么办?我可打不过你们!”
齐子概昂然道:“就凭他是彭小丐,我是齐子概,说出来的话就是铁上烙了印,谁也改不得。”
苗子义吃了一惊,问道:“你就是三爷?”说着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点点头道,“好,有三爷一句话,我信了!你们几时要走?”
齐子概道:“越快越好,最好是今晚。”
苗子义点点头,道:“跟我来!”
杨衍大吃一惊,拉着齐子概问道:“你……你真要斩断天叔一条手臂?”
齐子概低声道:“到时就算不砍,他找谁哭诉去?昭告天下是他救走彭小丐?臭狼还不剥了他的皮!”
杨衍一愣,讷讷道:“我……我以为三爷是言出必行的人。”
“大部分时候是。”齐子概得意道,“不会被揭穿的时候,不是。”
苗子义领着众人出了道观,那道士见他们要走,忙上来问:“这都什么时辰了,这几日都有宵禁,你们去哪,还回来吗?要是不回来,我这门得锁严实了。”
齐子概摇头道:“不回来了,你锁上吧。”
那道士应了一声,将门锁上了。
“我那船藏得隐密,跟我来。”苗子义亲自驾车,载着彭小丐与杨衍往荒野驶去。约摸走了半个多时辰,到得一处河边,野草蔓生,足有半人高,马车越过草丛来到岸边,岸上离河面足有五丈高低,河坡陡峭,难以走下。
苗子义道:“就是这了。七年没驶船,也不知坏了没。”他说着,跳下陡坡,手攀岩壁往下爬。陡坡湿滑,若是摔下去,不死也得重伤,苗子义只剩下单手,爬行不易,一路巍巍颤颤,甚是惊险,好容易爬到下边,又不知往哪里钻去,过了会,探出头道:“来帮忙!”
齐子概道:“你们在这等着,有事叫我一声。”说罢纵身一跃。小房见他跳下,惊呼一声。齐子概双手向后攀住岩壁,连滑带跳,只片刻就落地,杨衍好生佩服,心想:“三爷的武功当真惊人!”转念又想,“若能拜他为师,加上天叔教的五虎断门刀,还有明兄弟的易筋经,还怕不能报仇吗?”
齐子概来到河边,见着一个洞穴,洞口被野草遮盖,不下来根本看不到这里有个洞穴,也不知是天然长成还是人力挖掘。洞里停着一艘三丈有余的小船,看船身似乎并无问题,只是有些斑驳老旧。
苗子义道:“多年没驶,底下积了污泥,吃水不足,这船出不来。你让他们下来把这些淤塞清掉,这样容易出去些。”
齐子概见水深约到船身两尺余处,涉水踩了几下,淤泥软滑,又见船身两侧与龙骨处都系着铜钱粗的麻绳,于是道:“我们一起拉,看能不能出来。”
苗子义道:“这船这么大,平常也得四五个人才拉得下水,何况现在还积了泥,你拉得动?”
齐子概道:“试试。”说着挽起袖子,将三股绳子拧在一起,喊道,“来帮忙!”
苗子义觉得他白费工夫,仍走到前头,跟他一起拉绳索。只见齐子概深吸一口气,肌肉暴涨,猛一发力,那船竟真的缓缓挪动起来。苗子义大为惊骇,本以为不过做白工,并未出力,这船当真是齐子概一人之力拉出。
他知道船头前进,淤泥积在前方会增加阻力,忙将淤泥清开,齐子概便停下等他清理。不一会,“噗”的一声,水四溅,船入了河,齐子概笑道:“行了!你先上船。”说完几个纵跃跳到岸上。他知道杨衍行动不便,彭小丐有伤在身,先伸手揽住杨衍腰道:“小心。”杨衍只觉腰上一紧,齐子概已跳下河去,重又上岸来,正要去扶彭小丐,只见彭小丐吹了好大一口气,道:“抱完儿子抱老子?不用,我还行!”说着用手扶着岩壁,动作虽缓,仍是一步步稳健走下,毫无差错。
齐子概见彭小丐平安,先上了马,再让齐小房坐到身前,让小白后退几步,策马而下。小白在陡坡上几个蹬脚,有惊无险地下到岸边。
苗子义见小白如此神俊,忍不住夸道:“果然是英雄宝马,豪杰美人!”
齐子概道:“这是我女儿。”
苗子义看看齐小房,又看看齐子概,一脸惊讶道:“嫂夫人定是天下第一美人!”
杨衍听出他话中含意,忍不住笑了出来。齐子概翻了个白眼道:“出发吧!”
苗子义扬起帆,问道:“往湖北还是湖南?”
彭小丐道:“先到武当地界,安全之后再想别的去处。”
苗子义又道:“我掌帆,你们帮忙划桨。”
杨衍放下桨,三名大男人划了起来,齐小房觉得有趣,也跟着拿桨比划。
只听彭小丐骂道:“啥的,船都不会划,瞎鸡八毛乱划!”
杨衍脸一红,道:“对不住,我没学过……”
彭小丐道:“不是说你,说你呢!”说着指着齐子概。
齐子概讶异道:“我?我他娘住甘肃,还划船呢!你会,自个来!”
彭小丐道:“你们跟着我,我怎么划,你们怎么划!”
齐小房又划了一阵,越来越慢,愁着脸对齐子概道:“手好酸,不好玩。”
齐子概笑道:“得了,你休息一下。”
齐小房站到船头,望向江心,她记得与义父来时搭的那艘商船巨大,远非这小船所能比拟。她在甲板上第一次见到长江壮阔,竟觉得自己渺小软弱,只缩在齐子概怀里发抖。这次搭小船却另有一种舒爽畅然之感,灯笼映在江心,波光潋滟,彷佛与江河融为一体。
苗子义果然对长江熟悉至极,哪处急哪处缓,何时转舵,何时转帆,掌握精确无比。齐子概与杨衍不懂这些,彭小丐赞道:“果然是‘长江一片帆’,把这水路摸得通透!”
苗子义只哼了一声,冷冷道:“现在剩下半片了,另半片折了。”冲撞得彭小丐哑口无言。
杨衍见齐子概神情扭捏,问道:“三爷,怎么了?”
齐子概道:“我不喜欢坐船。”
杨衍疑惑道:“莫不是三爷晕船?”
齐子概道:“也不是,就……不爱搭船。”
彭小丐“噗嗤”笑了出来,杨衍看着彭小丐,又看看齐子概,不知两人有什么秘密。
齐小房突然雀跃起来,站在船尾喊道:“有船!好大的船!”
众人吃了一惊,跑向船尾,只见远方一盏盏灯笼整整齐齐,三艘丐帮战船正往这边驶来,一艘战船上至少两百人,那就是六百人之众!
彭小丐惊道:“是丐帮的战船!是来追我们的吗?”
杨衍道:“怎么回事?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
苗子义更是慌张,连忙回到自己位置上掌舵。
彭小丐咬牙跺脚,怒道:“那个道士!他早就知道是我们了,莫怪问我们要不要回来,是他去通风报信!”
齐子概急道:“快靠岸!”
三人连忙划桨,齐小房见他们如此慌张,也顾不得手酸,跟着提桨拼命划。此时船在江心,当真进退两难。杨衍见苗子义往较远的一处岸边靠去,问道:“苗大哥,你怎么往远处去?”
苗子义道:“这边顺风,靠岸快些!”
只是船小吃水浅,远不如战船来得快,渐渐被追上。双方距离从三百丈逐渐拉近到两百丈,又渐渐拉近到百丈,可小船离岸边还有段距离,眼看是要来不及。
杨衍喊道:“天叔,三爷,我们跳船!”
齐子概面有难色,道:“杨兄弟,我女儿不会游泳。”又对齐小房道,“呆会跟着杨兄弟,他会照顾你。”
齐小房难得见义父面有难色,知道他不会游泳,水上战斗困难,心神慌乱,紧紧抱住齐子概道:“小房要跟义父在一起!”
忽然又听苗子义“咦”了一声,众人一同望去,只见前方远处列队行来十几艘商船,每艘商船间隔十余丈,左右前后错落。十几艘商船固不罕见,可这样密集排在一起,不是前后左右难以动弹?大江如此广阔,就算船队作战,航行时也没必要靠得这么近。
彭小丐问道:“那是谁的船?”
苗子义道:“不知道!管他娘的,这船阵恰好可以帮我们拦阻追兵,挤过去就对了!”
苗子义转舵,往那十余艘商船靠去,那十余艘商船速度虽缓,却也慢慢向这方驶来。就在这时,齐子概猛喝一声道:“小心!”左手搂住小房退到苗子义身边,右手扯下外衣,露出壮实的肌肉,翻身而下,使个倒挂金钩,双脚勾住船沿,将衣服往水面上一拍,吸饱了水,挺腰弯背重回船上。
彭小丐将小白赶入船舱,手握黑刀护住杨衍,杨衍还不知怎么回事,小船与战船相隔约七十丈时,一蓬箭雨猛地磅礡洒下。
齐小房吓得闭上眼睛,只是紧紧抱着义父,齐子概甩动衣服,衣服吃了水,便如一根软棍般,被他甩成一个大圆,将来箭格挡开来。
“那船队打着襄阳帮的旗号!”苗子义大喊。
襄阳帮的船队似乎也瞧见他们,故意似的,朝着他们的方向加速驶来。商船顺流,远比逆流的小船与丐帮战船更快些。
彭小丐喊道:“杨兄弟,躲进船舱!”
杨衍喊道:“我划桨!”
第二波箭雨随即射下,小船与战船相距五十丈,那箭威力更劲。齐子概将齐小房推到身后,将衣服甩得水泄不通,勉强守住第二波攻势,可小船上已满布箭痕。
杨衍转过头去,只见距离前方商船尚有五六十丈。他勃然大怒,猛地起身走向船尾。彭小丐大惊失色,喊道:“杨兄弟,找死吗?!”
只听杨衍对着大江喊道:“操你娘!老子是灭门种杨衍,有种射死我啊!操!”
江面寂然无声,杨衍这声怒号情深意切,声音远远传了出去。他宣泄之后犹然不甘,破口大骂:“操你娘的,你们杀了我爷爷爹娘,杀了我姐姐,杀了我没满周岁的弟弟,这还不够!再来杀我啊!华山的杂种,丐帮的杂种!你们陷害忠良,害死彭大哥夫妻!你们有权有势,你们什么都敢,老子斗不过你们,你们射死老子,让我一家团聚!就看有没有人知道,有没有人听着!看你们敢不敢一手遮天!我操你娘!操你娘,操!”
大骂声悲愤交加,如痴如狂,就连不知根由的苗子义也几乎要激动落泪,齐小房更是红了眼,躲在齐子概身后嘤嘤哭了起来。
杨衍这招果然奏效,对方虽然持续追赶,却再也不敢放箭。一阵清风吹拂,苗子义喊道:“运气来了!”猛一扯帆。一阵大风吹来,风助帆势,那船往前猛窜了几丈,拉开了与战船距离。他竟能预判风势,长江风水于他真是了如指掌。
那商船船队也加速驶来,苗子义喊了一声:“到了!”小船驶入船队之中。
此时商船队与丐帮战船相距不足百丈,有一方必须让开。只见那商船队猛地一横,向右岸靠去,丐帮战船不得已,只能回船闪避,否则势必撞上,双方在长江上错了开来。
小船被夹在船队中,只见前后左右都是庞然巨物,更显自己渺小。可眼下虽躲入船队中,接着又该怎么办?忽地,一艘商船向小舟靠来,苗子义正要转舵闪避,船上扔下八条钩子。
只听船上人喊道:“快上来!”彭小丐立时明白,忙将钩子钩住船沿,其他人见他动作,也顿时明白,将小船前后左右八个位置钩住。
齐子概武功较高,左手搂住小房,右手抓住绳索,猛地一拉,身子飘起,在绳索上一踩,两个纵跃便踩着绳索上去,抓住绞盘将小舟拉起。小舟半起时,彭小丐虽然有伤在身,也足够跃上,减轻船上负担。等苗子义、杨衍连着小白一起上船后,船上人又将小舟放下,带着他们连同小白一道躲入船舱。
那三艘战船绕过船队,只见那艘小船从船队后方飘进河中,三条战船正要靠近,商船队却绕了个大弯,掉头往上游驶去,船队随即散开。等那三艘战船发现小舟上无人时,商队早已向西,十余艘商船各自散去,也不知该追哪艘才对。
杨衍与齐子概等人进到船舱中,被人迎到主舱,正不知是谁救了自己一行,但看这情况,显然是有备而来。杨衍本以为是俞继恩,但又猜想他没胆得罪华山丐帮,到了主舱,这才见到一名俊秀斯文的男子与一名紫衣女子。
紫衣女子见了众人,抱拳行礼道:“衡山顾青裳。”她与彭小丐只有一面之缘,此时彭小丐发须尽去,一时认不出,不由得愣住,接着才认出是彭小丐。
彭小丐却认得她,不由赞道:“顾姑娘当真女中诸葛,竟能想出这等办法救出我们!今日之恩,彭小丐记住了!”
顾青裳忙道:“不是我,是这位先生出的计策。”说着指向身旁俊秀青年。
杨衍认出那人,讶异道:“你是景风兄弟的朋友?”
齐子概听杨衍提起景风,讶异道:“你认得景风?姓李的那个景风?”
杨衍也讶异问道:“三爷也认得景风兄弟?眼神贼亮的那个景风?”
齐小房从齐子概身后钻了出来,问道:“景风哥哥在哪?”
顾青裳也吃了一惊,急问:“你就是三爷?崆峒的那个齐三爷?”她看着齐子概,眼中几要放出光来。
苗子义翻了个白眼,道:“我是走私的苗子义,没人认得的苗子义。”
“在下谢孤白。”谢孤白打恭作揖,“来自青城的谢孤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