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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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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艺高胆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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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艺高胆大

齐子概说得淡然,浑不将外头三百多人放在眼里,李景风见他这气概,又是钦佩又是担忧。

此刻大棚内外一片静默,棚外妇孺们脸色惨然,更有不少妇女嘤嘤啜泣,有些年纪小的还不知发生何事,年纪稍大的马匪则是凄惶无措。李景风瞥了一眼祈威,向来蛮横粗暴,连饶刀把子都敢顶撞的祈威此刻铁青着脸,似乎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唯有饶刀把子坦然无惧,只听他冷笑道:“三爷好大口气,莫非银卫已将这山寨包围?不然,你一人真能挑下寨里这百多人?”

“大年夜里天寒地冻,也只有我闲得慌,来这山寨做客。”齐子概摸着下巴道,“外头没人,眼下只有我知道山寨,你们杀了我,明儿个太阳照旧升起,由得你骑马扯旗。”

“三爷,划个道吧。”饶刀把子道,“今日山寨露了隐密,让三爷直捣黄龙,这事三爷想怎么了?”

“强龙不压地头蛇,让你说话,你想我怎么了?”齐子概道,“你说,我听着。”

李景风甚是焦急,他初入江湖,齐三爷的名声虽听过,却不知道是个怎样的人,只听说他武功高绝,是有名的好汉。但武功再高,能一人应付百多人吗?他无论怎样也想象不出以一敌百的景象,真动起武来,三爷只怕要糟。

然而齐子概是崆峒掌门的亲弟,论身份是青城雅爷这辈,比之沈玉倾还要高上一些,若死在这里,那真是震惊武林的大事,崆峒就算把地皮给刮了,也会找着杀人凶手,仇名状一发,山寨里三百余人只怕一个活口都留不下。纸真能包住火,不漏风声?又,三爷既然到来,是否铁剑银卫早已知道饶刀寨,让这三爷来探探风声,摸摸底细?三爷有恃无恐,是否也是因此?

若三爷杀不得,那只能关起来作为要挟了,或许能争取时间,替山寨找个出路?想到这,李景风一愣,心想,我怎么一心替山寨着想?要逃走,不正得着落在三爷身上?三爷要是被关了,岂不是更无出路?

可若三爷今日不死,只要一离开山寨,山寨已被发现,必然遭到剿灭。杀不得,放不得,当真难办。他左思右想,想不出办法,就看饶刀把子如何应付。

饶刀把子道:“两条路,三爷选一条。一,三爷要杀,这里一百多人跟你拼个死活。”

齐子概点点头:“还行。”

“第二条,三爷给条生路,今冬过后,饶刀山寨散了,弟兄们各谋生路,从此富贵有命,生死在天。”

祈威脸色一变,道:“寨主!山寨散了,弟兄们怎么活?”

饶刀把子道:“顾不得,弟兄们只得各安天命。”

老癞皮听了这话,高声喊道:“刀把子,你不能撒下兄弟不管!”又有人喊道:“三爷又怎地?我们跟他拼了!”

忽地,听得一声吼叫,一条人影跃起,冲向齐子概,却是饶长生。他之前被李景风扫倒在地,一时不能起身,齐子概自报名号,他等着疼痛过去。他不知父亲为何如此忌惮这名“三爷”,只听到父亲说要解散山寨,愤而暴起,挥拳打向齐子概。

饶刀把子勃然变色,冲上前去,喝道:“蠢才,找死吗!”

饶长生冲到齐子概面前三尺,李景风看得真切,只见齐子概右脚一扫,扫中饶长生膝弯,饶长生扑地摔倒。大过年的,饶刀把子鬼头刀未随身带着,他救儿心切,拿手上当作彩品的初衷刺向齐子概。齐子概伸出双指夹个正着,饶刀把子顺势抽剑,他刀剑均有造诣,一招青蛇出洞递向齐子概胸口,要逼齐子概后撤。

齐子概仍不起身,伸指一弹,这一剑便歪去一旁,饶刀把子重心偏斜,眼看要摔倒在齐子概怀里。他功力深厚,只踉跄了一步,伸手抓住饶长生,将他往棚外扔去。

饶长生身在半空,大喊:“山寨快没了,大伙还在等什么?!杀了这贼子啊!!”

他这一喊,底下两百多人都动了起来,有嘱咐家人去拿兵器的,也有自行回屋取兵器的,更有数十名亡命之徒赤手空拳冲向棚里。

饶刀把子急喊“住手”,老癞皮喊道:“刀把子,后退无路,只能拼命!”李景风眼看要大乱,连忙喊道:“不要动手,不要动手!”可以他身份,又有谁会睬他?

齐子概站起身来,喝道:“寨主,借个路!”右手一扫便将饶刀把子推到一旁,脚下一挑一拨,那板凳从身后横翻过来。齐子概双掌一推,那板凳夹着一股巨力打横向前飞出,冲在头前的几人伸手去挡,“唉呦呦”几声惨叫,摔倒在地。齐子概脚一蹬,身子如箭般窜入人群中,他知对手人多,若被包围便难以施展,在人群中左右穿梭,忽前忽后,拳打脚踢,每下必中,中者必倒,当真动如电闪,击若惊涛,一时只闻惨叫声连连,不一会便有十数人倒地不起。

李景风看得目瞪口呆,这是他前所未见的武学境界,犹在沈未辰之上。只是他不明白为何齐子概拳打脚踢,马贼们却不闪不避,任由他打似的?便如之前饶长生被他踢倒,于自己看来饶长生根本是不闪不避,即便闪不开也该有些反应才是吧?他百思不解,忽然察觉有人拉他袖口,一转头,白妞喊道:“景风哥,快走!”

李景风这才反应过来,急道:“不能走!”他要上前阻止众人,却被白妞一把拽住,说道:“景风哥别闹了!爹爹跟叔伯们都不是对手,你上去拖累他们干嘛?”

李景风道:“打下去也不是办法!”他虽恼齐子概骗了他,但他知饶刀把子心事,这一开战,齐子概无论死活,对山寨都非好事。他明知自己能力有限,却忍不住要上前制止,白妞死命抱住他,喊道:“别去挨打,跟我回去躲躲!”

祈威喊道:“大伙围上,别让他走动!”数十名马匪团团包围,要阻挡齐子概去路,但齐子概身法实在太快,一绕一转冲出人群,左右两拳又打翻两名马匪,向老癞皮奔去。

五当家老癞皮是五形拳出身,平时上阵不用兵器,马战时遇上对手,纵马近身,一拳便能打断对手几根肋骨。有一回山寨中嬉闹,饶刀把子砍了块一寸厚的木板,老癞皮一拳洞穿,连饶刀把子都敬佩不已。此刻他见齐子概奔来,当即沉腰坐马,双拳握在腹侧,深吸一口气,大喝一声,一招“一了百了”打向齐子概。

这招“一了百了”可不是寻常武学,而是拳术中化繁为简的一招,看似一记普通正拳,实则吸纳运气都是学问。一拳出去,若中敌身,敌必死,若不中,自己空门大开,往往为敌所制,那也是死,只此一拳,胜负立判,无须纠缠后手如何应敌,当真一了百了。

他知齐子概武功高绝,自己绝计赢不了,但只需令其受创,或许能缓其脚步,甚至只需阻上一阻,让弟兄们围上,就有机会伤着对头。当此山寨存亡关头,这一拳不止是他毕生功力所聚,更是他豁出性命的一击,拳未到,劲风扑面。

如此猛恶的一拳,若不避,便要停下脚步来挡,齐子概喊了一声“好!”,随手一拳挥出。两拳相撞,老癞皮惨叫一声,手臂软软垂下,竟已骨折,齐子概脚下却无耽搁,绕至老癞皮身后,飞起一脚,又踹倒一名马贼。

顷刻间已有二十余人受伤倒下,齐子概却气定神闲,似乎犹有余力,武功之高当真惊世骇俗。李景风突然惊觉,他要一人挑下饶刀山寨或许并非不可能。

忽闻马蹄声响,十数名马贼手持长刀长枪纵马而来,当中两人喊道:“刀把子,祈当家,接兵器!”说罢分别掷出一柄鬼头刀和一柄长刀,饶刀把子和祈威各自接过兵器。

那十余骑冲入人群,山寨中人功夫虽不如大门派正规弟子,但马上作战却是娴熟,两柄铁枪刺向齐子概。齐子概双手抓住长枪,夹在胁下,大喝一声,将两人高高举起。那两人料不到他有此神力,惊呼惨叫,齐子概将他们当成兵器,扫向其他骑手,又有两人被撞下马来,连同之前被举起那两人,两两滚成一团。齐子概双枪在手,左扫右劈,舞得如铁桶一般,无人能近。

白妞抓紧李景风手臂,颤声道:“他不是人,是妖怪……妖怪……”

饶刀把子接过鬼头刀,只一迟疑便跃入战圈,李景风忙喊:“寨主不要!”

只见饶刀把子竖起刀面,往自家人背上拍去,吼道:“住手!快住手!通通给我住手!”

众人见了齐子概神威,正自惊骇,又见饶刀把子驱赶人群,纷纷住手。祈威喊道:“刀把子,这时候了,你还心软?!”

饶刀把子推开众人,清出一条往大棚的路,怒骂道:“让开,让开!他娘的,现在还有谁当我是寨主,你们还当我是寨主吗?你们还当我是寨主吗?!操,谁再动手,老子第一个收拾他!”

饶长生喊道:“爹!”

饶刀把子抢上前去,扇了饶长生一巴掌,叱道:“闭嘴!”又走到祈威面前,一把拉住祈威胸口,骂道,“饶刀寨他娘的改姓祈了吗?!”

祈威默默不语,其余马贼也各自低头,过了会,又有数十人各自持着兵器来到,见了这景况,一时也不敢动手。

饶刀把子铁青着脸,指着大棚道:“三爷,里头说话!”

齐子概点点头,往棚内走去。刚才一场厮杀,他竟连大气都没喘上一口。走到大棚中间,那板凳还翻倒棚中,齐子概脚尖一踢,板凳半空中翻了几转,稳稳落地,位置与之前分毫不差。

齐子概坐回座位,见棚外众人仍未放松,团团围住大棚,他也无惧,问道:“寨主怎么说?”

饶刀把子道:“话我说过了,换三爷说了。”

齐子概道:“第一条路,跟我拼命,你也见着了,拼不得。退一百步说,我要走,你们拦不住。”

饶刀把子点点头,道:“人说三爷武功天下第一,今日开了眼。”

齐子概搔搔鼻子,道:“天下第一未必,老话一句,一山还有一山高。”接着又摇摇头,“至于第二条路……你刀把子是寨主,也是债主。这个债是欠债的债,不是人欠你的债,是你欠别人的债。陇南几百里方圆的居民是欠了谁,由得你这样糟践,奉养你们这些不生不养的自来爹娘?山寨散了,这些年劫掠的钱财,还有戚风村四百多口人命,找谁索讨去?”

这是李景风第三次听到戚风村的名号,仍不知根底,此时也不宜插嘴。只听饶刀把子问道:“那三爷打算怎么了?”

齐子概摸摸下巴,抬头道:“你若降了,我替朱爷招安。”

李景风大喜过望,若能招安,那是最好的结果,可又想到饶刀把子说过,铁剑银卫不收叛徒,他望向棚外,果然众人听了这话,纷纷议论起来,有人欣喜,有人忧虑,也有愁眉苦脸的,更有人满脸愤恨,似是不甘。

饶刀把子道:“招安可以,就一个要求。”

齐子概讶异道:“还有要求?”

饶刀把子道:“我这有六十多名弟兄以前进过铁卫,三爷既往不咎。”

齐子概摇头:“不行,铁卫名声不能败坏,这是规矩,我帮不了你。”

饶刀把子道:“那放这些兄弟走,要招安的招安,要走的走。”

齐子概道:“当铁剑银卫就该有觉悟,犯了事被逐出,该当另谋生计,做马匪算什么好汉?”

饶刀把子道:“众家兄弟当马匪就没想过是条好汉。三爷,我就问你一句,别家门派当马匪,抢的是过往商客,那才有杵儿,有谁似崆峒的马匪一般,要不四窜游荡,当个孤魂野鬼,要不滋扰乡邻,打些糟糠粗油?”

这点李景风也觉纳闷,青城也有马匪,多半打劫商旅,商旅多半雇有保镖护院,遇上时一场好杀,却不像饶刀寨这般打劫村子。诚如祈威所言,打劫这些破落村庄,不刮地皮,哪有油水?

齐子概道:“边关封了百年,准出不准进,铁剑银卫也是一般,哪有破例?”

饶刀把子道:“边关封了就是断了商路。甘肃一带的商旅不是贩药给唐门就是做矿产兵器买卖,都是大生意,有些还是铁卫押送。陇地天寒土瘠,这六十几名弟兄学了半辈子武功,就只会点把式,连侠名状都没,若不是被逼得没生路,谁要当强人?”

齐子概道:“合着你还占个理字?那些老实的庄稼人合该受苦,养你们这不管生养的爹娘?”

饶刀把子道:“我不占理。这世道,喘着活,歇着死,就图不断这口气。今日被三爷逮着了,我也就替弟兄们寻条活路。我再问一个问题。”他横刀指向李景风,“这位弟兄是被逼上山落草,如何处置?”

齐子概道:“既非自愿,自不追究。”

“好!”饶刀把子朗声道,“这六十几名铁卫的弟兄都与这小兄弟一般,是被我逼上山来做马贼,受我胁迫,不算犯规矩!所有罪责,连同戚风村四百条人命,俱是我一人所为,望三爷宽大处置!”

说罢,饶刀把子猛地拔刀自刎。

这举动出乎意料,他刚揽了罪责,立即拔刀自刎,众人离得甚远,来不及阻止。忽见一团巨大黑影向前飞纵,众人眼前一,只有李景风见着,那是齐子概将板凳掷出,阻拦饶刀把子自尽。他一掷用了全力,板凳击中饶刀把子手臂,登时臂骨断折,然而饶刀把子脖子仍是血流如注。饶长生这才惊呼一声:“爹!”扑上前去,齐子概却快他一步到饶刀把子身前,顺手夺去鬼头刀,察看伤势。

只见饶刀把子摇摇晃晃,坐倒在地,众人以为他已身亡,悲愤交集。老癞皮喊道:“招个屌安,大伙替刀把子报仇!”他一声喊,众人抢入棚中,李景风挣脱白妞,快步上前,挡在众人与齐子概中间道:“别啊!”他心想,饶刀把子牺牲自己救众人,若是众人又与齐子概冲突,饶刀把子岂不是白白牺牲?可山寨群情激愤,哪有人肯听他说话?

忽听饶刀把子喊道:“我没死,都退下……”声音甚是虚弱。

众人听他出声,又惊又喜,原来那一刀只划破皮肉,未伤及血脉,总算保住一命。

齐子概铁青着脸,道:“你想以命逼我就范?你便死了,与我何干?”

饶刀把子道:“若是无干,三爷何必救我?”

李景风也已看出齐子概有意招安,只是碍于规矩,不能纵放。

齐子概冷哼一声:“你要装善人,救手下,当日灭戚风村时,怎就没这点善念?”

李景风喊道:“戚风村不是饶刀寨灭的!”

齐子概问道:“你又知道什么?”

李景风道:“寨主不是这样的人,若是,他就不会抓着我不放,前日也不会救你!三爷你是明白人,心里有数,别拿这试探人家!”

齐子概眉头一挑,笑道:“我瞧你跟他们挺亲近的,不如入伙跟着招安吧?”

李景风摇头道:“我说的是实话!”

他见齐子概眉头一皱,知道自己并未猜错,这位三爷必然对戚风村的案子起疑,故意提起只是想试探饶刀把子。齐子概心思被戳破,深吸一口气,对饶刀把子道:“我本不是为你们而来,只是路过时见着这山寨,这才起疑,装路人试你们一试。你们都是可怜人,可干的坏事半点不假,我想招安,你们却又不愿。饶刀把子是条好汉,那咱们就用好汉的方式解决!”

说完,齐子概向棚外走了几步,对众人道:“一个也好,十个也好,还是你们百来个齐上,看是要比拼刀枪剑戟抑或拳脚暗器!要是错手把我杀了更好,你们当中有一项功夫赢了我,我就当今天没来过!”说罢负手而立,仅这一站,渊渟岳峙,巍然若神,当真有以一敌百的气概。他又道:“若是赢不了我,入春时,山寨就散了,之后怎么谋生是你们的事,我管不着,再犯到我手上,可没另一个好汉照顾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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