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坚视察一圈城墙,最终在北城停了下来,每一日,都是如此,巡查到此处,站着观察一番肉眼可见的敌营。
今日跟他一起巡视的,是程普和小儿孙权。
孙坚随手拉过一只木箱,给孙权垫在脚下,以让他的脑袋高出女墙,能看到所谓的敌营。
“阿父,那就是所谓的敌营啊!”
“正是,你阿兄曾率人攻打多次,都未能成功,那营内有一人,姓黄明忠,字汉升,其勇,在你阿父阿兄之上。”
“刘表军中,竟也有如此猛将,我还以为刘表只会用蔡瑁黄祖之流呢。”孙权道。
“哈哈,仲谋所言,也太小视刘表了,那黄忠本是无名之辈,在南阳之战中,崭露头角,不过,他虽在南阳之战中立功不少,却因出身不好,没有多少封赏,若不是刘表无人可用,也不会破格用他!
“主公,此人出身与经历,倒与主公相近,可惜不能为主公效力。”程普道。
孙坚无奈一叹:“我已阵前明示几次,此人不会轻易背主,唉,惜哉!”
“既不愿背主,那便是死敌,主公,不如明日主公再率人挑战,我再引兵偷袭焚烧其营寨,如何?”
“德谋的意思是,故技重施?”
程普连忙点点头。
“什么故技重施,阿父,难道你们已经试过了吗?”
“不错,我与你程叔叔,已经试过一次,可惜未得逞。”
“既然两军不够,那便再派一军,本就行了。”
孙权一话,令孙坚眼前一亮。
“阿兄豫章失利,阿父为何不召他回来?”孙权又问。
“你阿兄还要驻守新淦宜春,否则,渤海王的兵马,定会反扑。”孙坚解释道。
“抱残守缺,不若合力一击,或有破局可能。”孙权道。
“仲谋的意思是,我将伯符,还有韩当朱治都撤回来,然后一举攻克黄忠?”
孙权咧嘴一笑,道:“玩命一波!”
孙权这么一句,孙坚心里又犯怵了起来,刚才有一瞬,他真的以为孙权建言,很有可行性。
孙坚看了看程普,“德谋,你如何看?”
“似有冒险,但值得一试!”
连经验老道的程普都赞同,孙坚心头甚为高兴,儿子小小年纪,已知兵若此,他日或许不似孙策一般骁勇,但却是难得的统兵上将。
真是孙氏祖宗保佑,这一代,或是孙氏双杰。
“好!我们便陪仲谋试上一试!传令,命孙策韩当朱治,撤出豫章,前来罗县汇合!”
程普领命离去。
孙坚指着前方,道:“看那一片银光耀目之地,便是洞庭,洞庭乃是长沙领地,待你阿兄回来,我们便夺回它,黄忠若败,驻扎洞庭的黄祖,便不足为虑了,这好山好水,仲谋,你喜欢吗?
“喜欢!”孙权道。
——
田丰自领了司空之职,几乎终日忙碌在司空府和尚书台一线之上,崔琰这个尚书令当的,也是有些憋屈,如今各州自主为政,渤海王在冀州,这朝中,几乎就没有什么事。
好似这偌大的天下,已经太平一统一般。
实际上,天下有事,而且很多事,只不过这些事,都传去了冀州罢了。
他这个尚书令,做的最多的事情,竟然是为皇帝陛下搜罗奇珍异宝,山珍海味,使得刘协的天子宫苑,被修饰得金碧辉煌。
从草原不远千里送来的牛羊,要变着法子做成各种美味佳肴,给刘协吃。
刘协这般年纪,正是生性最贪玩好吃的时候,向来来者不拒。
可见崔琰办事,也是极为能干到位的,为了所谓的天子贵气,他也忍了,但愿这是主公的深谋远虑吧。
但是今日他去征询田丰下一步工作的时候,司空田丰竟然让他将西园继续修起来……
崔琰人麻了。
这西园,乃是祸国之地,先帝就是为了建这个园子,卖官鬻爵,横征暴敛,以致百姓民不聊生,最后黄巾一声: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如今在渤海王英明治下,好不容易缓了一口气,田丰竟然……
“田元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此时天下未定,你我心知肚明,我等岂能如此献媚蛊惑陛下,致其不思政事,只知享乐,我等所为,与……”崔琰急得吹胡子瞪眼睛,将他珍视如命的美髯都吹乱了。
“与什么啊?”田丰问道。
“与,与十常侍何异!”
“哈哈哈!季珪之言,倒也有趣,先帝视十常侍为父母,父母待孩儿,自当宠幸疼爱,我看季珪所为,陛下已视汝为母了,哈哈哈!”
“田元皓!”
见崔琰已经在暴走的边缘了,田丰笑着上前,自从太皇太后搬去北宫居住之后,就没有管教刘协了,如今刘协的表现,已不复当初拘谨。
“俗语道,三年学好,三天学坏,季珪以为,天子好坏,与天下好坏,孰轻孰重?”
“自然是天下重,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元皓何故明知故问?”
“季珪既知,对我等所为,又何来异议呢?”
崔琰一愣,一开始没听懂,转而一想,不由得眉头一皱,发现事情没有田丰说的这么简单。
为了天下好,就应该教坏皇帝……这是什么逻辑。
可若是,为了天下好,必须要有一个好皇帝,若这个坏了……
崔琰不由得脸色煞白,惊诧的看着田丰。
始作俑者田丰神色如常,淡淡回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季珪不要忘了,君之禄,是谁提供的。”
“是主公。”崔琰道。
所以,田丰所为,是在为主公入主雒阳铺路吗?
“非也!”田丰否定道。
崔琰更加困惑了。
田丰接着道:“主公曾有一言,今日转述与你,你就明白了。”
“何言?”
“尔俸尔禄,民脂民膏。”田丰道。
崔琰一听,脑中轰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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