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别怪汤仪典谗言,范铮可是让姜白芷关照一名敦化坊民的。
在汤仪典看来,姜白芷这是忘本!
范铮笑道:“把气先顺了。交待姜博士时,我的前提可是‘尽可能’,不是强求。”
“医之一道,没天赋一定不能强求,否则锯左腿锯成右腿,害人害己。”
有时间,汤仪典应该学学卢承业,提高一下自己的水平,雍州治中可不比华州治中。
幸好,录事参军隗阴阳比较有眼色,时不时帮衬一下汤仪典,才不至于让他露怯。
“记得,你现在是汤治中了,气量要放大。术有专攻,不懂的事,尽量让懂的人为我们干活。”
最后一句话,算是为汤仪典贴身打造的。
毕竟汤仪典甘为范铮的马前卒,不宜说重话寒了他的心。
汤仪典一口饮尽完全不合胃口的茶汤,喜得眉头不断跃动,连连称是。
汤仪典很清楚自己的能力,能蹭个五品已经极勉强了,四品的治中,嘿嘿,富贵皆倚仗别驾,岂可三心二意?
“明年的雍州,钱粮会吃紧。”汤仪典说出了一个很现实的难处。
旱情有一点减产的影响,不大。
范铮对医学加大投入,固然让雍州治下子民多一些存活机会,却也是个负担。
当归、人参、半夏、鹿茸、麝香等等,哪一样不得耗费大量钱财?
优秀的医工,除了天赋与学业,更是依赖于多上手、多实践,纸上谈兵是不行的。
明白古代的学徒为什么总要为师父低薪劳作几年了吧?
前期的投入,往往不是学徒负担得起的,一般是师父承担这些靡费,故而总要收回成本。
至于压榨一下,却也是人性。
人性,少有非善即恶,往往是善恶纠缠的。
雍州明年最大的缺口,是蠲符这一头。
朝廷需要大量民夫运送粮草至安西都护府,而民部的貔貅性子是舍不得给钱的,蠲符抵工钱,自然而然大量签发。
蠲符自民夫而至柜坊,自柜坊而抵消太府寺、雍州等税赋,雍州又以蠲符抵消上缴民部、司农寺钱粮,实现了一个循环。
在这其中,只有民部、柜坊受益,雍州与民夫难免受到伤害。
民夫的害处以前提过,雍州之害在于,本该到手的钱粮成了一张纸,需要兑现时极为困难。
如医学需要采买药材,你觉得各药行乐意接纳蠲符抵账么?
叮当作响的铜钱,它不香么?
又或者,你以为持蠲符去边陲、蕃邦采买药材,人家会认账么?
不,他们只认开元通宝!
有钱男子汉,无钱汉子难,这话放雍州身上也一样。
“依你与王福畤测算,明年现钱缺口多大?”
不要想着以蠲符抵入柜坊,以换取一时头寸。
柜坊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霸王进去,王八出来。
“少说也得一千贯钱吧。”
汤仪典觉得坐立不安,身为最得信任的治中,却不能为别驾分忧解难,何等无能!
范铮闭目,敲了敲凭几。
“放出风去,明年雍州要采买几车白羊(绵羊)毛。”
汤仪典隐隐觉得不安。
羊毛在这个年代,基本是毡之类的粗制品,膻味极重,虽有薄利,却恐不解雍州之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