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9章 刁滑
司法参军武柏直审讯了诸吏,面上怒容与无奈交织。
刁滑小吏四个字,真没有说错。
他们为恶,也仅仅在今年。
贞观天子龙体欠安不是什么秘密,外人不能掌握的,是差到什么地步了。
小吏们却敢凭着一鳞半爪的消息胡作非为,竟非全无思量。
若能掩盖过去,新君上位,自无人揪着从前的破事不放;
事败,身陷囹圄,至大赦天下时,自可迅速脱难。
反正,又不是十恶不赦的大罪,范铮明知道他们的算计也无可奈何。
死刑不至于,甚至连流刑都达不到。
徒,最多三年;
杖,最多二百。
范铮是堂官,偶尔可以加刑,但不能每次都出手加刑,容易招致诟病。
故而,这些犯事的官吏,是真正的滚刀肉,你拿他没法的。
讯问时的酷刑?
无用武之地的,他们连杀威棒都没吃,就将所有罪过都抖了出来。
认罪、认罚,对官府的流程了如指掌,这就是官油子的特色。
说他们刁滑也好,说是小人物的智慧也罢,总之是趋利避害而已。
忏悔是有的,不是忏悔他们为什么要伸手,而是忏悔为何会被卢承业、沃和兑捉了把柄。
永远不要相信,黄鼠狼会后悔偷吃了鸡。
倒是豪强多少不服气,武柏直请他们尝了一遍雍州法曹的各种手艺,比如鼻饮茱萸粉,豪强们立刻痛哭流涕地认罪了。
请沃和兑吃了一棒子的那位豪强有福了,可以去驩州啃龙牙蕉、啖荔枝桂圆、枕菠萝蜜、看厚唇美女、吻大只母蚊子,一年四季可以不用盖被子。
杀官造反从来是重罪,即便沃和兑只是挨了一棒,没杀得他家绝户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不管怎地,这一场不大的雪稍解了旱情,也让范铮缓解了些许焦虑。
武柏直饮了一口郭景烹制的茶汤,酸得哆嗦了一下,整个人精神多了。
“别驾,民曹人力不足,莘参军将大部分民曹官吏加二十四名白直带走,人手依旧捉襟见肘。”
天虽寒,法曹却总须有人在路上,雍州二十县之广袤,人手确实不足。
“不良人、执刀全部派上。”
范铮吩咐了汤仪典一声。
不良人卢承业可以动用,十五名执刀却只有范铮可用。
这是堂官才可享受的仪仗。
汤仪典应了一声,虽觉不妥却一言不发。
习惯了,别驾决定的事,去照做就好。
汤仪典本身能力也不太充足,无法提出有效的意见,久而久之索性不言不语,只管执行。
这,也是范铮把汤仪典从太常寺提出来的原因。
武柏直吃了一惊:“如何使得?别驾身边,须有执刀护卫。”
范铮不在意地摆手。
仪仗而已,很重要么?
前有录事府山雄开道,后的雷七诸人相护卫,安全足够,没必要动不动就黎庶辟易、前呼后拥。
范某是地方官,不是净街大虫。
汤仪典悄悄告起了姜白芷的刁状:“这次,招录医学生十五名,竟无一名出自万年县敦化坊。医学真是过河拆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