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铮为李祐欷歔两声,也就抛于脑后了。
世间多有不平事,范铮是人不是仙,管不了这许多。
再说了,范铮又不是宗正卿,能说个啥?
偏偏范铮被留在了最后,难道还要违心安慰贞观天子几句?
算了吧,踩着他人未寒的尸骨献媚,真没必要。
“范卿以为,祐之事,其罪何人?”
李世民倚在御座上,气色不太好。
即便现在是许敬宗这老奸佞编撰史书,亦难抹去李祐激烈的行径。
日后史书上,难免就此抹黑一把贞观天子。
平心而论,贞观天子功甚高、过亦甚多,本身也有不少黑点,再添一笔也无妨。
债多不愁。
“臣以为,其过首为陛下。”
范铮的话,让太子面色大变,眼色不住地乱抛,示意范铮认错。
你又不是头铁的御史,非要触怒天子干嘛?
李世民难得地平静:“错在何处?”
范铮侃侃而谈:“李、阴二家,因楚哀王、阴世师之亡,仇深似海。”
“然陛下纳阴氏,便已埋下了隐患。恕臣直言,陛下能与阴嫔安然无事,都是侥天之幸了。”
“齐郡王生而背负两家血仇,左右为难,终因此而生魔障,唯有求一解脱。”
李世民无声地笑了。
寝取仇人妻女,他做得多了,毫无心理负担。
海陵剌郡王妃杨氏,不照样为李世民诞下曹王李明,还承了李元吉之嗣?
范铮的想法,与这个时代的标准多少存在差异,他认为错的,在这个时代未必就错。
次过,自然是在台狱哭耶喊娘的齐王府长史。
李祐再失势,那也是皇子,不是一介属官可辱的。
故,李祐亡,长史免不得绞于台狱。
七品以上、皇族、妇人非斩者,皆绞于隐处。
十恶不赦中,恶逆以上,却仍需东市口走一走。
他的死并不是终结,想来家眷往岭南或安西都护府看风景是难免了。
“卿虽莽撞了些,然心慈,太子日后须卿尽力相佐。”
“孙九赤牒为典膳丞这一手,朕心甚慰,然屈才了些,太子可拔擢其为典膳郎。”
简拔为正六品上典膳郎,孙九才能在典膳局一手遮天,不受任何掣肘。
日后,太子登基,孙九方可为殿中省尚食局奉御。
能保帝王畅食无忌,区区正五品下品秩又何足惜!
范铮笑道:“臣代孙九、卫无忌谢过陛下隆恩。”
李世民挑了挑眉头:“卫无忌,嗯,朕记得,以砖拍死杀父仇人,押入长安论罪,朕感其孝,命史官记为烈女,赦死置敦化坊,后与孙九成亲。”
说起这事,李世民还颇有几分得意。
这可是他亲手树立的道德典范,且坚挺如斯,未有失德。
说来有些羞愧,贞观朝树立的道德典范不少,却多有崩塌,故后人多喜盖棺定论。
“卫无忌与孙九成亲之后,孙九这浪荡货成了耙耳朵,不敢再去拈惹草。”
贞观天子一惊:“孙九这模样还能拈得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