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仆寺厩牧署,一名翼驭悄然向陇右行去。
这是公事,陇右的群牧,亦有隶属厩牧署的,并不完全归属太仆寺。
看上去无可挑剔,惟独时间不对。
关于此事,范铮是从一名顽童手中,取得了小小的纸条而阅知。
上面的字迹,笨拙而潦草,然范铮一眼就看出是谁写的。
相处时日甚多,相互间戏耍时,反手字也有展示过,知根知底。
十日后,一则不起眼的消息在长安城悄悄流传,某翼驭在秦州上邽县偶遇山贼,被绑在马上活活拖死,死状甚惨。
东宫震怒,下太子令斥责秦州都督窦奉节,窦奉节诚惶诚恐地率折冲府追捕,无果。
其后,窦奉节上表,称沉疴痼疾,愿请辞官,回乡养病。
李治不得不捏着鼻子,好生下了一道太子令抚慰。
关键时刻,不求功,唯求稳。
别人好说,窦奉节现在抛开所有顾虑,曾经头上那顶环保帽,让他的状态游走于失控的边缘,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再发狂。
太仆卿萧锐上表,言阿耶萧瑀年事已高,心伤姑母隋室萧皇后之亡,身衰而心死,无力为商州刺史,请准致仕。
李世民强撑身体:“萧老爱卿可至玉华宫将养,尚药局、尚食局用心侍候。”
这个规格待遇,可谓宠冠群臣。
原处雍州宜君县凤凰谷的仁智宫,今年为工部尚书阎立德扩建,正门南风门(好生嫌弃的名字),正殿玉华殿。
太子所居为南风门东,正门嘉礼门,殿为晖和殿。
正殿覆瓦,余皆茅草葺顶。
这个修建风格,难怪快得起飞。
至于终南山的太和宫改翠微宫,更是比乘热气球还快,取李泰旧府邸材瓦,九日峻工。
老实说,若不是《唐会要》这么记载,是真难得相信的。
“降朕慈旨,令萧沔为侍御史。”
萧沔在萧瑀诸多子嗣中声名不显,史上亦少有提及。
然这未必不是幸事。
宜君县位于雍州北端,与坊州接壤,后被划入坊州。
李世民大约是疏忽了,没想到这位老亲家的身体,再一路颠簸到宜君县,还能剩几口元气。
“此次连雪,雍州尽心尽力,虽不能尽善尽美,亦堪为诸司榜样。”
“着吏部表彰,考功俱提一级。”
李世民眼色怪异,轻声说道,王波利不得不复述了一遍。
朝堂上嗡嗡议论了一阵,倒没有太大意见。
身处长安城,即便彼时未曾出府,雍州的作为还是很清楚的,如丘神勣亦无法否认雍州之功。
你说雍州做得不好,拿前几任来对比看?
范铮出班举笏:“陛下谬赞,雍州愧不敢受。若是事先雍州的预防到位一些,当能减少一些伤亡。”
程咬金出班,狠狠瞪了范铮一眼:“陛下说功就是功,你娃犟啥哩?”
老响马其实是个玲珑肝肠,一眼就发觉不对,迅速出面打圆场。
程咬金有时虽不讲理,却对范铮颇有关照。
令狐德棻亦缓缓举笏:“世间之事难免有遗憾,唯问心无愧足矣。臣令狐德棻以为雍州所为,可嘉奖之。”
从不多话的李乾祐出班:“臣李乾祐以为,不可苛求十全十美,否则日后无人敢行事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