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史、石、曹四姓的粟特人,本身就是部分世家的下游商贾,相互间利益纠葛,也不至于为这点小买卖翻脸。
比如太原王氏祁县房的琉璃,最大的销路就是通过粟特人贩至波斯、大食、拂菻,怎么可能因为区区制盐与粟特人反目?
虽然,太原王氏地头上也有盐业。
固有的利益与未得的利益,哪一头更重要,大家还是拎得清的。
等到范铮回衙,李景恒献宝似的捧着账簿来到二堂,眉毛乱跳。
“嘿嘿,上官,九十七家哟,牙牌就卖了十九贯四百文,扣除本钱,净赚十九贯三百九十文。”
范铮都意外了:“原以为能来五十家就不错了。”
李景恒得意洋洋:“那是上官遗漏了庶族、粟特人这一块啊!仅仅是粟特人,就来了四姓。”
粟特人与大唐的纠葛是深入骨髓的,立国功臣有粟特人,衰败之祸也是因粟特人。
范铮却沉吟了。
或许,可以一鸡两吃?——
初冬的落叶渐渐多了,即便杂役频繁清扫,也扫不尽随风飘零的枯叶。
一脚踏上枯叶,即听得细微的脆响,一片枯叶即碎成无数残屑。
即便暖阳升起,路边草茎上的霜仍未化,微风中带着丝丝寒意,一缕一缕地沁入露出的肌肤中。
芙蓉园,紫云楼外,九十七家的管事俱已到齐,穿着裘衣、皮履,跺着脚暗骂雍州官府黑心肠。
说好辰时三刻开拍,都快巳时了,紫云楼的门还没开!
这不是在晾人玩吗?
关键这天还有了一点寒意,旁边还是蓄了许多水的曲江池!
要不是看在诸多阿堵物的份上,谁愿意呆这里受罪啊!
雍州司仓史一步三摇地将紫云楼大门打开,诸管事蜂拥进楼,借着楼阁避一避寒气。
陈祖昌一身青袍笔挺,连个褶皱都没有,昂然台上,手握惊堂木。
“啪”一声,万籁俱静。
“本官雍州参军事陈祖昌,奉别驾令主持拍卖事宜。”
“本次所说雪盐的炼制,并不完全准确。”
“准确地说,一百二十余石大盐,析出雪盐二十石、精盐八十石、腌制盐二十石、废弃物数石。”
“值不值当诸位交这二百文,想来各自心头有数,若无意继续可退席了。”
一个个管事环顾左右,发出意义不明的笑声,等待同行退场。
一石大盐才值一百文钱,析成雪盐、精盐,这价格就翻了多少倍!
即便其中有损耗,能占几何?
老八肃然,一拍惊堂木:“闲话少说,本方底价五百贯。”
这是要将医学所需一次性挣够了呗。
一片死寂。
司仓参军李景恒心头略慌,这个要价是不是太狠了点?
要是今天冷场了、流拍了,别驾的名声、雍州的声誉会不会受损?
各家在昨日已经会过一次面,初步达成共识:东西得要,价格得压,大不了各家日后共享此技艺。
不是太年轻的话,最后一句可以当耳旁风了。
谁家技艺到手,不想着独霸天下?(本章完)